慕笙歌从善如流地接话,手臂顺势环上颜阡墨的脖颈,墨色的瞳孔里漾着狡黠的光,语气带着点无辜的挑衅:
“是啊,就是对你投怀送抱。陛下……不欢迎吗?”
颜阡墨本是存了心思调侃,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反倒被将了一军,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脸颊也染上薄红。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与那双仿佛能吸走人魂魄的眼睛对视,但圈在慕笙歌腰间的手臂却固执地不肯松开,
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怕一松手,这人又会像前几次那样消失不见。
颜阡墨低下头,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慕笙歌微凉的颈窝,嗅着那清冽的气息,心跳如擂鼓。
沉默了半晌,才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般,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含糊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小声问道:
“神仙哥哥……之前说的,当朕的娘子……还作数吗?”
慕笙歌闻言,眼底笑意更深,故意拖长了语调,翻起旧账:
“哦?先前不知是谁,义正辞严地说自己没有龙阳之好,还嫌弃你神仙哥哥是个……臭、断、袖?”
他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怀中身体僵硬一分。
颜阡墨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回到几年前捂住那个口不择言的自己的嘴。
他猛地抬起头,急切地否认,眼神里带着几分懊恼和不容置疑的认真:
“没有!朕……我那时是胡说的!不作数!”
看着他这副急于辩解、生怕自己反悔的模样,慕笙歌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软成一片。
慕笙歌不再逗颜阡墨,只是含笑望着他,默认了某人的改口。
颜阡墨被他看得心旌摇曳,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在四肢百骸窜动。
他不再多言,一把将慕笙歌打横抱起,无视了怀中人象征性的轻微挣扎,大步流星地朝着偏殿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内侍无不骇然失色,纷纷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何曾见过陛下如此亲密地抱着一个人?还是个男子!
那男子容貌绝世,气质清冷,被陛下牢牢抱在怀中,画面旖旎又惊世骇俗。
无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怒龙颜。
颜阡墨此刻却顾不得这些。
他抱着慕笙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脚下生风,只想尽快回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终于踏入偏殿,他将慕笙歌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随即迫不及待地俯身,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索取上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少年时对方浅尝辄止的轻触,而是充满了成年男子炽热的欲望与积压已久的情感宣泄,缠绵而深入,仿佛要将对方拆吃入腹,融为一体。
慕笙歌微微仰头,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些许粗暴的亲密,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然而,就在情热如火、几乎要焚烧理智的顶点。
颜阡墨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眼前的一切景象,怀中的温香软玉,唇齿间的纠缠,都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破碎……
“!!!”
颜阡墨猛地从清晏坊府邸的床榻上坐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窗外天光未亮,寝殿内一片昏暗,只有熟悉的、属于慕笙歌的清冷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
慕笙歌依旧安静地沉睡着,银灰色的发丝铺散在枕上,长睫低垂,呼吸平稳,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然而,颜阡墨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某处不容忽视,蓬勃的动静。
那是在激烈梦境与现实中衔接时,最直接、最羞耻的生理反应。
他心头巨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怎么会……怎么会做如此荒唐又真实的梦?
梦中那些清晰的细节,雪日的初遇,灵堂的陪伴,少年的试探,湖亭的醉画,
御书房的相拥,以及最后那个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吻……历历在目,情感充沛得让他此刻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更让他颜阡墨惊的是,在梦中,他竟然后来……爱上了这只身份不明,狡猾的狐狸?
还是说,这一切并非单纯的梦,而是慕笙歌用了什么妖法,编织出来蛊惑自己的幻境?
这个念头刚起,颜阡墨的目光再次落在慕笙歌恬静的睡颜上。
那张脸在朦胧的晨光中,纯净得不染尘埃,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与他梦中或清冷或狡黠的模样重叠,却又似乎毫无攻击性。
颜阡墨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个猜疑强行压下。
若真是慕笙歌所为,他此刻何必睡得如此毫无防备?
或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因为他平日里对这狐狸的探究与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才催生出了如此光怪陆离的梦境?
无论如何,身体那尴尬的反应必须立刻处理。
颜阡墨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躁动,动作极轻地掀开锦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进了与卧房相连的浴房,并反手关上了门。
就在浴房门轻声合上的瞬间,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慕笙歌,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只有一片了然的清明和计谋得逞后的愉悦。
他侧过身,支起脑袋,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浴房紧闭的门扉,仿佛能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那位年轻帝王此刻是何等的狼狈与无措。
一条毛茸茸的,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悄无声息地从慕笙歌身后探出,在昏暗的光线中,愉悦且慢悠悠地来回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