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神智尚存的女人看见倒在地上的傻子,立即激动起来,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又是来劝我们听话的?!”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淤青的女人猛地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上,她声音嘶哑却带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屈服!有种就弄死我!死了更好!死了就不用再看见你们这些恶心的畜生了!!”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令人心颤的决绝。
一只纸鹤悄无声息地掠过屋檐,轻盈地落在凌循的肩头,带来前院混乱的声响。
她平静地开口,清脆的嗓音与周遭污浊绝望的氛围格格不入:“今天晚上开始,村里会出现变故。”
她侧过身,指了指旁边因为疼痛还在哼哼唧唧的傻子:“这是村长的儿子,你们应该都见过。”
刚才傻子一进来就脱裤子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经常来这里欺负这些女人。
“现在外面正乱成一团,你们可以趁机离开,或者也可以先杀了他泄愤。”
看着这些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这些本该拥有鲜活灿烂人生的人,此刻却被折磨得骨瘦嶙峋,像牲口一样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之地。
凌循心底生出一丝不忍,她曾经说过,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她要做的只是帮助原主而已。
但是看着这些可怜的女孩,她的心境仍旧被悄悄拨动着,救吧,救吧,自己的出现,不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是在做梦吗?
真的有人来救她们了吗?
她们被拐卖到这个鬼地方已经几个月了,无数次逃跑,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残酷的毒打,因为不肯屈服,她们被扔进这个绝望的囚笼,尊严和希望被一点点碾碎,直到沦为玩物,甚至待宰的羔羊。
短暂的死寂后,几个女人再也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她们甚至不敢哭的太大声,生怕招来意外。
唯有那个一开始发言的女人,脸上依旧是死水般的漠然。
她直直地看着凌循,声音斩钉截铁:“你带着她们走吧,我不走。”
她眼神坚定,带着滔天的怒火:“我要亲手杀了他们!不然这里的经历会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凌循仔细打量着她,这个女人看起来与自己这具皮囊的年纪相仿,或许更年轻些。
她面容姣好,即使在此等境遇下,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不同于他人的冷静与坚韧,还有淡淡的灵力环绕,这不是普通人。
凌循双眼微眯,思索了片刻终于开口:“好,但是可能会很危险,你叫什么名字?”
“林湘。”女人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依旧坚定。
凌循不再多言。
她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无形的能量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许静的皮囊又开始褪去,显露出自己的本体。
她双手快速结印,指尖流淌出璀璨的灵光。
“灵枢引路,破障通幽,开!”
随着一声低喝,流动的灵光在斑驳的墙壁上强行撕开了一条通道。
通道另一头,隐约可见城市夜晚的模糊灯火,那是希望的微光。
与此同时,凌循袖中飞出数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那几个选择离开的女人的眉心。
这些灵力屏蔽了她们的意识,让她们忘却这里发生的一切,这能力与系统给的篡改记忆不太一样,她用灵力编织的记忆,除非她亲自解除,否则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想起这里的经历。
纸鹤翩然飞舞,轻柔地引导着这些陷入迷惘的女人,她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离开,离开这令人绝望的村子。
林湘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凌循施展的手段,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古怪。
送走那些女人,凌循的脸色明显更白了一分,开拓这种快速传送的通道并不简单,这需要耗费她很多灵力。
此时,散布在村落各处巡视的纸鹤,在那些女人安全离开后,如同接到无声的指令,瞬间化作数十道白光,飞向村子边缘的各个角落。
凌循要以祠堂为中心,布下一个笼罩全村的绝杀之阵。
她用意念又调动来了五只纸鹤,让它们叼着那些从乱葬岗阵眼中取得的干枯手指,分别飞往村子的五个方位。
而林湘看见指头的瞬间,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那是她一直在找的东西。
凌循察觉到她的异样,瞟了她一眼,随后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目光落在了还在哎呦喊疼的傻子身上。
阵眼需要活物激活,而且是一个与这片土地罪孽深重者血脉相连之人的血液。
没有人比这个继承了村长血脉的傻子更合适的了。
凌循以那五根蕴含着纯正守护之力的手指为基,以自身的本源灵力为引,开始在祠堂后院虚空划符。
复杂的符文在她指尖流转,散发着不祥的血色光芒,凌循周身气场瞬间变得比刚刚更加强大。
她的腰背挺直,神色肃穆,无数的灵力在她体内疯狂躁动,让她眉头紧锁。
与这个世界相冲的滞涩感并没有让她停止动作,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威严,仿佛在向这片天地宣告最终的审判。
“五孽为基,锁地脉之怨。”
“血亲为引,燃业火之炎。”
“魂缚于此,启无间之门。”
“此界化笼,断众生之路!”
“缚地绝灵阵,起!”
这阵法,无论是威力还是狠毒程度,都远比之前在乱葬岗的那个要高明百倍。
现在只差阵眼。
“我需要把他挂在房梁中央,是你来,还是我来?”
凌循看向林湘,气息有些虚弱。
而林湘似乎被她的举动感染, 她像是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一样,主动上前一步说道:“我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根原本用来锁住她的粗重铁链,面无表情地走到试图爬走的傻子身后。
随后,动作熟练地将铁链绕在他肥硕的脖子上。
在凌循淡漠的注视下,她双脚稳稳蹬住地面,腰腹发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勒紧。
“呃!!”傻子双眼瞬间被勒的凸起,舌头伸出不断流着口水,他双腿疯狂蹬踹,却无法挣脱这死亡的束缚。
林湘咬紧牙关,她拖着挣扎渐弱的傻子,在凌循的眼神示意下,将铁链另一端奋力抛过粗壮的房梁,然后双手交替,用力下拉。
傻子的身体被缓缓吊离地面,双脚无助地在空中踢蹬,最终在房梁下微微晃动,彻底停止了挣扎。
凌循适时抬手,一道蕴含着强大禁锢的灵光打入傻子刚刚断气的身体中。
他的身体犹如龟裂干涸的大地,开始慢慢出现裂痕,新鲜的血液从中渗出,滴答滴答顺着他的裤腿,缓缓融入地底。
阵眼已成。
“轰隆隆!”
就在阵法彻底结成的瞬间。
一声震撼的雷鸣从远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整个李家坳的上空,原本晴朗的天色,骤然被浓重阴郁的乌云笼罩。
天色暗如午夜,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村落,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空气却变得异常潮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道无形的庞大结界,以祠堂为中心,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将整个村子连同周边的山坳都牢牢罩住。
那五根作为阵基的手指,在村子五个偏远的方位同时发出淡青色的光芒,与祠堂上空翻涌不息的浓重怨气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祠堂前院,正挥舞着棍子,将最后一个扑上来的李家亲戚狠狠敲翻在地的顾曦,动作一顿。
她随意抬手,用手背抹去溅到脸颊上的一抹血迹,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那丝咸腥。
这才扛着沾满血污的木棍,抬头看向变色的诡异天空。
她对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们高声骂道:“老畜生们,耳朵聋了?还不赶紧滚回家收衣服?没看见他妈的变天了吗?!”
那些原本还在外围看热闹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了一跳。
阴云密布的天空看起来甚是恐怖,那些乌云就像要压到他们头顶一般,众人哪里还敢多待,顿时化作鸟兽散,生怕被这即将到来的暴雨给沾上。
顾曦用棍子挨个点过地上那些村长家的亲戚,恶声恶气地继续骂道:“不赔老子的钱,老子以后见你们一次揍一次!今天累了,先放你们一马,都他妈给我滚!”
她之所以突然这么暴躁地驱赶众人,是因为一直在她头顶盘旋坐镇的小胖鸟八十,正焦急地向她传递着信息:
祠堂后面,凌循此刻正虚弱地躺在一个陌生女人怀里。
村长李富贵这会儿也被打得没了脾气。
他面如死灰,那几个亲戚更是肝胆俱裂,看着煞神般的李建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互相搀扶着逃离了祠堂这个是非之地,只留下村长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顾曦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棍子“咚”地一声杵在他眼前的泥地里:“老东西,你也给老子滚!回家把老子的钱准备妥当!不然老子连你家祖坟都一块儿掀了!”
村长被她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哭都哭不出来,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完全忘记了自己那个迟迟未见的傻儿子。
当祠堂前院最后一个碍眼的人消失,顾曦身上光影流动,瞬间变回了原本妖娆的模样。
她站在原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眸,此刻如同结了冰的湖面,阴冷地望向祠堂后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