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却盖不住陈默体内那股阴寒邪毒与金煞之力对抗时产生的、如同冰火交织的隐痛。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比刚被送来时清明了许多。徐庸隔空渡来的那股温和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压制着幽冥刺客留下的剧毒,虽然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他的伤势。
这不仅仅是疗伤,更是一种无声的传递。陈默能感觉到,这股力量中蕴含着徐庸对“守夜”职责的坚守,以及对后辈的托付与信任。每一次力量的流转,都仿佛在告诉他:灯火未灭,薪火需传。
徐晓雯守在一旁,眼圈依旧红肿,但眼神里的慌乱已被一种坚韧取代。她细心地将温水递到陈默唇边,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虚汗,动作轻柔却稳定。她没有再多问柳河村的细节,只是默默履行着看护者的职责,仿佛一夜之间,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已经悄然长大,开始学着扛起一份重量。
“晓雯,”陈默喝完水,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我昏迷的时候,好像感觉到……徐伯那边有动静。”
徐晓雯用力点头,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后怕:“陈默哥,你说得对!昨天夜里,我守着爷爷,后半夜实在太困,就趴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房间里好像有光,就醒了过来……然后……然后我看到……”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我看到爷爷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指……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我肯定没看错!而且,他眉心那里,好像有一层非常非常淡的白光,像呼吸一样,一闪一闪的!”
陈默心中一震,果然如此!徐伯的意识正在复苏,甚至可能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自我修复和蜕变!那隔空渡来的力量,绝非无源之水。这无疑是绝境中最大的好消息!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陈默郑重叮嘱,“徐伯的情况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明白!”徐晓雯郑重点头,“陈默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店里……不能没有你们。”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在医院接受了必要的治疗,同时全力引导体内两股力量疗伤驱毒。金煞之力的刚猛霸道与徐庸渡来力量的温和绵长,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效果远超预期。到第三天清晨,陈默已能勉强下床行走,虽然伤势未愈,实力不足五成,但基本的行动已无大碍。他婉拒了医生留院观察的建议,坚持出院。
回到往生纹身店,熟悉的草药香扑面而来,让陈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店铺依旧整洁,但那份因徐庸昏迷而留下的沉寂感,却并未完全散去。陈默第一时间来到后院徐庸的床前。
老人依旧静静躺着,面容安详,呼吸平稳悠长,与之前并无二致。但陈默开启灵觉仔细感知,却能察觉到,徐庸体内那原本如同死水般的生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流转着,尤其是眉心祖窍位置,凝聚着一团极其精纯、蕴含着无尽生机的能量源,如同冬眠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徐伯,我回来了。”陈默低声说道,像是在汇报,也像是在承诺,“柳河村的事,还没完。我会处理好的。”
徐庸没有任何回应,但陈默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
安顿下来后,陈默开始着手两件事:一是继续疗伤,尽快恢复实力;二是分析柳河村的局势。他将自己的经历和从老妇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仔细梳理。
“血月诅咒”并非幽冥圣教首创,而是柳河村几十年前就存在的古老邪阵,与地脉阴气及特定天象有关。圣教很可能是发现了这个现成的“利器”,并加以利用甚至强化,使其成为他们新一轮反扑的工具。祠堂那面铜镜是核心节点,但诅咒能覆盖全村,必然还有其他辅助的阵眼,比如老妇人提到的被封印的老井。
那个幽冥刺客的存在,也证明圣教对此地颇为重视,绝不会因铜镜暂时受创而放弃。他们很可能在酝酿更阴毒的计划,或者……在等待下一次“血月”天象的来临,那时诅咒威力将会倍增!
必须趁其恢复之前,彻底摧毁所有阵眼,并将圣教势力连根拔起!但以自己目前的状态,贸然再去祠堂无异于送死。
“需要帮手……或者,制造机会。”陈默沉吟。赵建国队长或许可以提供官方层面的支援,但涉及超自然力量,官方能做的有限。千面狐苏影行踪不定。眼下,似乎只能依靠自己。
就在这时,店门的铃铛响了。徐晓雯前去开门,片刻后,她带着一丝疑惑回来:“陈默哥,有位姓魏的老先生找你,说是爷爷的老朋友。”
姓魏?陈默心中一动,立刻想到徐庸之前提过的“百草铺”的老魏!他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柜台前,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灰布褂、头发花白稀疏、眯着眼睛仿佛没睡醒的老头,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百草铺”老板,老魏。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无数药材的奇异气味。
“魏老先生,您怎么来了?”陈默恭敬问道。
老魏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陈默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腰腹间的伤口位置停留了一瞬,咂了咂嘴:“啧啧,伤得不轻啊,幽冥蚀骨毒的滋味不好受吧?徐老鬼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连压箱底的‘本源生气’都渡给你了。”
陈默心中骇然,这老魏眼光毒辣至极,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伤势和力量来源!
老魏摆摆手,将小布包放在柜台上:“徐老鬼跟我通过气了,虽然他还没醒,但意思我明白。柳河村那摊子烂事,牵扯不小,光靠你小子硬扛不行。”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小瓶罐和一卷发黄的皮纸。“这是‘拔毒散’,外敷内服,能加速清除你体内余毒。这是‘固元丹’,稳住你的根基。还有这个……”他拿起那卷皮纸,“是柳河村及周边区域的古老地脉图,上面标注了几处阴气汇聚的节点,包括那几口老井的可能位置。徐老鬼怀疑,圣教的人可能想借这次血月,不仅激活诅咒,还想污染地脉,制造一个更大的阴邪巢穴!”
污染地脉?制造巢穴?陈默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让其得逞,恐怕就不止一个柳河村遭殃了,整个城市都可能受到威胁!幽冥圣教的图谋,竟然如此之大!
“多谢魏老!”陈默郑重接过东西,心中有了方向。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然后根据地脉图,抢先一步找到并破坏其他阵眼,阻止圣教的阴谋!
老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后院方向,低声道:“徐老鬼这次……因祸得福也说不定。他沉寂太久,这次耗尽本源,反倒可能触碰到一丝破而后立的契机。你守好这里,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说完,他不再多留,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店铺。
送走老魏,陈默握紧了手中的地脉图和药瓶,眼神锐利。前路依旧凶险,但不再是孤军奋战。徐伯在沉睡中传递着力量与指引,老魏送来了关键的援助与情报。
往生纹身店的灯火,在风雨飘摇中,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亮着。而守夜的人,即将再次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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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