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说自己长得像谁,沈南昭只知道自己永远都是沈南昭。
他低头看着面前堆得满满的零嘴,又抬眼扫过南鸢关切的眼神、宋云讽促狭的模样。
就连方才还冷着脸的父皇,此刻也没再用看废物的眼神看他。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悄悄漫上心头,方才因木棉背叛、被人下毒的难过,竟淡了大半。
他又转头看向殿角。
木棉的尸身已被侍卫用白布盖好,苏依湄还扶着宫女的手,用帕子掩着面,哭得梨花带雨,可这一次,沈南昭心里竟异常平静。
“走吧,我累了。”
他路过苏依湄的身边,还是停了下来。
南鸢这次没有弄垮苏依湄实在是失望,原本想着亲亲儿子对苏依湄的态度会不会有所变化,可是他还是为苏依湄停下了脚步。
没关系。
南鸢在心里这样子安慰一下自己。
孩子还小,这些东西可以慢慢教。
而苏依湄如今失去左膀右臂,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因为沈南昭,她在沈望手里头早活不过半日,只可惜之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要依靠太子而活,还敢向太子下毒。
现在知道了,估计也不敢对沈南昭再次轻举妄动,自己好歹能够放心几天。
如果亲亲儿子能够早日看清苏依湄那就好了,只是……
眼看着亲亲儿子在苏依湄身边停下来。
苏依湄一看到沈南昭,眼泪就直掉,试图抓住沈南昭的手,让他帮她。
千不该万不该,让她沦落到这种地步。
宋云讽眼睛一尖,赶紧插到中间来:“打住,打住,我们太子小殿下的时候也是你能牵的?你管好你自己底下的人,实在不行管好你这颗总是想着歪心思的心也不错。”
苏依湄忍住脾气,主要是被宋云讽身上的那草帽占上的泥巴溅到了。
苏依湄都没怎么见过宋云讽。
只知道他和陛下之间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和皇后的关系也可以说得上不一般。
但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旧事了。
之前有过不服气宋云讽,说他和皇后之前可能有私情。
沈望听后几乎要杀了她。
她便不敢再提了。
也不敢招惹宋云讽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太子殿下,她从来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会向他投过来这么冷漠的眼神:“南昭,木棉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依姨,你敢说,她作为你最信任的侍女,从头到尾,你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沈南昭问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南鸢也稍微的愣了一下,随后轻松的笑了。
也是,她的亲亲儿子不只是他的亲亲儿子,还是这个暴君的亲骨肉。
他们父子俩没一个单纯的。
苏依湄也愣了一下,她总以为自己把沈南昭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可是她忘记了,沈南昭只是太缺爱了,所以接近她。
可是很多东西,也不要把他当傻子来糊弄,他很多东西是知道的,只是不说。
苏依湄连忙说道:“是依姨对不住你,前些日子我就觉出木棉不对劲,她总躲着我打听东宫的动静,我一时糊涂,只跟她抱怨了两句,说入宫这些年,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和你,可陛下始终瞧不见我的真心,日子过得有些憋闷,我没有想过她会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敢残害太子殿下!”
“……”
沈南昭平日里最心疼的就是苏依湄的眼泪,可是如今看到她的眼泪,竟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很多话是真是假,当他回想起来苏依湄对他的关心和爱,如果真相并非自己想要的,他到那时又该如何做?
沈南昭又问:“那些星星灯,你为什么要骗我?”
“星星灯?”苏依湄已经不记得那些随手送出去的东西,更不会知道这些灯在沈南昭面临的每一个黑夜里对他的重要。
“依姨,我从来不会在乎什么东西是你亲手做的,明明那三十八盏星星灯是出自于我生母的手,你又为何说是你做的?”
“我……不是那样的。”
苏依湄想起来了,她那个时候只不过是觉得说出来是自己亲手做的,能够感动沈南昭,毕竟这个太子,别人只要施舍一点点的爱,他就可以跟着尾巴走。
宋云讽听着摸了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这星星灯不是沈望你让人拿过去给小殿下的吗?我还记得你当时不太舍得给小殿下呢,因为这个是她做的,因为她经手过的东西留在你身边的已经很少了。”
南鸢听到这一番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
沈望这十年里每次恨不得弄死她的时候,就在曾经留下过他痕迹的东西上面发泄愤怒,把这个当成她,大卸八块。
沈望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瑟瑟发抖的南鸢,好像是在解释:“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会怕黑,而且这些灯说她给沈南昭准备的,不属于朕的东西,朕不稀罕,朕就让人送过去了。”
这话说的……
南鸢在心里啧啧两声,怎么越听越不对味?
可是……心里莫名的起了一点感应,回过头去果然是沈望在阴森森的看着自己。
说就说呗,一副好像他现在不太稀罕,反正还有人会给他做的样子。
苏依湄从来没有想到,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如今还重新的被翻了出来。
在她眼里明明就是很小的事情。
可是在沈南昭眼里不一样。
苏依湄慌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明鉴,绝非如此,先前陛下遣人送灯,宫人不慎损一盏,我便亲手补做,当时我本想说明,除了那一盏之外是您的生母做的,怎奈陛下再三嘱咐,不愿泄露这批灯盏是他派人送来的底细,是我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取代功劳的意思。”
“这不是功劳……”沈南昭低下头来,“依姨,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你这些。”
因为曾经的他,把这些灯当做了爱的寄托,同时也怨恨着自己的生母,可是……有一天居然有人告诉自己,自己的生母还是在乎自己,这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