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的没达成时,薅羊毛是必要的流程,到家后的第二天,沈心兰就拉着清尘和夜阑去镇上的商业街。
清尘自然是不想去的,她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欢欢那么小,不满三个月哪能禁得住他们这样折腾,况且小侄子轩轩现在还得了支气管炎咳嗽不止。
“我们先去给轩轩吊水,再去买东西!”沈心兰在夜阑和清尘抱着孩子坐上车后说。他们坐的车是敞篷三轮电动车,就是网上说的“三蹦子”,四月的天,风呼呼的吹,早晨盖着被子都遮不住寒冷。
沈心兰开着车,包被盖着欢欢,轩轩的咳嗽声对着欢欢。车飞驰向前,被子打着转抖动,轩轩的咳嗽声加剧。夜阑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欢欢盖上。小时候,他因腹泻在蛇皮袋上睡了三天,父母为了多挣点钱没有有一个人肯带他去医院,最后是邻居看不下去了,塞了半片药给他,他才好了起来。
他们两个长期处在苦难中渐渐的也习惯了苦难。尽管心疼,但对长辈的尊敬和畏惧让他们只能尽可能的保护孩子。
终于到了诊所,清尘怕被传染抱着孩子在外面等候,这无疑又一次挑战了沈心兰权威,她命令女儿必须跟着她到诊所里去。
同样的场景在两天后外婆家里出现,可怜的外公外婆,七十八岁了,还要养一群羊,那些羊儿像人一样放肆,在外婆的院子里 ,灶台上还有床上跳来跳去 ,羊屎蛋像巧克力一样散落一地。外公自从上次打了父亲后自觉更神气了,看见清尘眼睛都不抬一下,就开始指责她。
“清尘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外公说。
清尘抱着孩子坐在车里,车里拉着给他们所有人的礼品,满满一车。她兴奋的喊外公,没有人理睬她。所有的表妹表弟都喊他外公,他欢快的答应,唯独在听到清尘的声音后他失聪了。她失落的又喊了几声,她是送礼的客人,外公却依旧选择性失聪。她转身坐好,强忍着情绪,眼泪却不自觉滑落。
“没事,别哭,他不理你算了,有我在呢!”夜阑握住她的手说。
“昨天,我们去商场买东西时我妈她专挑名牌买,价格都不看,直催着我付钱,冬天都过去了,她还要给我弟买那件1万多的羽绒服 ,一点都不心疼,丝毫不考虑我现在还在家带孩子, 没有工作这个事情 。 ”清尘说着再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她又想起昨天吃饭时 ,他们吃了小侄子最喜欢的汉堡 却全都点了辣的 ,在家时的每一顿饭都有辣椒 ,他们似乎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只要她受伤他们就快乐 。
两个人拉着一箱子礼品,按照母亲的要求走遍了所有亲戚。所有人都开了门,高高兴兴接了礼品,然后又关了门。直到吃饭的时候,他们从四面八方过来,聚到外公家那张用了一辈子,坑坑洼洼的饭桌上。他们嫌弃这张饭桌的老旧 ,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再买一张饭桌给老人用。 他们忘记了 他们就在这张饭桌旁长大。
外公自己也忘记了儿女们的不孝,他开心的问 每个孙子孙女每个月挣多少钱 ,想以此来 预算出他们的年收入 ,然后转向清尘。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嘴里是对其他儿孙的赞美。
“那又怎么样 ?”夜阑将自己的大长腿换个姿势弯曲 ,这张小凳子他坐着太委屈 。
众人的欢笑戛然而止 ,不约而同看着他。
“我们清尘将来挣得比你们多,甚至比我都多。”夜阑清冷的眼眸看向自己修长的手,那双漫画般的手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啊?哈哈哈……”沈心兰第一个笑出来,她笑得狂妄放肆,她甚至忘了她嘲笑的是她自己的女儿。
清尘垂下头,不好意思看向亲戚们。她知道母亲一定是第一个认定她这辈子都过不好了的,她带领所有亲戚从她身上拔下一根又一根羽毛,把她薅秃了,还让她以后都不能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