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初一十五,沈清辞依旧会准时出现在王氏的正院请安。
她总是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衫,低着头,缩着肩膀,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王氏问话时,她便怯生生地答上几句,声音细若蚊蝇,内容乏善可
偶尔王氏刻意刁难,比如挑剔她女红粗糙、礼仪不到家,她便红着眼眶,一副泫然欲泣、不知所措的模样,反而让王氏觉得无趣,挥挥手让她退下。
在沈清鸢面前,她则是聪慧体贴、偶尔能给出精妙建议的好妹妹;在下人眼中,她是仁善可欺、需要庇护的柔弱主子。
沈清辞也深知王氏的疑心并未消除。她愈加小心地扮演着怯懦庶女的角色。
在公开场合,她永远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甚至故意在女红课上出点无伤大雅的小错,引得教导嬷嬷向王氏抱怨“三小姐资质驽钝”。
这日,王氏特意叫来沈清辞,让她抄写一份经书。
“你字迹虽弱,却也需静心练习。今日就在我这儿抄吧,我也瞧瞧你的进益。”王氏语气温和,目光却带着审视。
沈清辞心中明白,这是试探。她故意选了一支不太顺手的笔,研墨时还“不小心”洒了一点在袖口,显得笨手笨脚。抄写时,她刻意放慢速度,笔迹力求工整却透着力道不足的稚嫩,偶尔还写错一两个字,慌忙用小指蘸了口水去擦,留下一点墨渍污痕。
王氏在一旁看着,见她这般不成器的样子,最后一点疑心也散了——这样一个蠢笨丫头,哪里能想出那些精妙的法子?定是鸢儿那丫头自个儿的主意,只是拉不下脸承认,才推说是什么杂书上看来的。
“罢了罢了,看得我眼晕,拿回去抄吧。”王氏不耐烦地挥挥手。
沈清辞如蒙大赦,怯怯应了声“是”,抱着经书退下。转身的刹那,眼底的怯懦瞬间化为一片清明冷静。
回到小院,碧儿心疼地替她换下沾了墨的衣裳:“小姐,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麻痹敌人,才能保全自己,图谋将来。”沈清辞淡淡道,拿起另一支笔,在废纸上随手写下几个字,笔锋沉稳锐利,与方才在王氏处的字迹判若两人。
沈清辞完美地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毫无破绽。王氏见她依旧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渐渐真放松了警惕,只当她是沈清鸢身边一个有点小聪明却不足为虑的附属品。
只有深夜独处时,沈清辞才会卸下所有伪装,眼神锐利地分析着碧儿和小丫鬟们收集来的信息,在纸上写写画画。
“碧儿,我让你留意的事,如何了?”
碧儿立刻压低声音:“小姐,打听到了。往北边去的商队都说,路上不太平,马贼猖獗。边境的守军…好像不太顶用,听说经常缺饷,当兵的自己都吃不饱肚子,哪有心思剿匪…”
沈清辞目光微凝。军备废弛,已影响到民生经济了。
沈清辞不再多问,心中却记下一笔:北境治安不宁,商路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