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境,冰雪开始消融,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这本应是边境战事相对平缓的时期,但蛮族的小股骚扰却愈发频繁。
沈清辞站在军帐中的地图前,眉头微蹙。地图上标注着最近半个月来蛮族袭击的地点,看似杂乱无章,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某种规律。
“校尉,这是今早各哨站送来的报告。”李顺将一叠文书放在桌上,“又是三起袭击,都是在黎明时分,目标都是小型巡逻队。”
沈清辞快速浏览报告,问道:“有没有生还者?”
“只有第五队的一支巡逻队有两人带伤逃回。”李顺回答,“他们说袭击者不超过十五人,但配合默契,动作极快,得手后立即撤离。”
沈清辞的目光回到地图上,手指沿着几个袭击地点划出一条线:“看这里,所有袭击都发生在这条路线附近。”
赵大凑过来看了看,不解道:“这条路上没什么重要目标啊,就是几个普通哨站和一条次要补给线。”
“正因为不重要,所以才被我们忽视。”沈清辞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蛮族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和防御漏洞。”
她取出一张新的羊皮纸,开始绘制周边地形图:“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这里——”她的笔尖点在一个名为“鹰嘴涧”的地方。
孙铭疑惑道:“鹰嘴涧?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蛮族怎么会选择那里?”
“正因为易守难攻,我们才会放松警惕。”沈清辞解释,“而且你们看,从鹰嘴涧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我们的后方粮仓。蛮族最近的骚扰,可能都是在为一次大的行动做准备。”
就在这时,王五匆匆走进军帐:“校尉,马老六那边传来消息了。”
马老六是沈清辞发展的眼线之一,常年在蛮族控制区行商,最近专门为沈清辞收集情报。
“他说什么?”沈清辞立即问道。
“黑狼部最近有一支特殊小队在活动,成员都是各部选拔的精锐,专门负责侦察和骚扰。领队的叫哈尔赤,是黑狼部有名的勇士。”王五禀报道,“据说他们最近在打听鹰嘴涧的情况。”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对沈清辞的判断力更加佩服。
沈清辞却没有丝毫得意,她沉思片刻,问道:“马老六有没有说这支小队的具体特征?”
“他说这支小队大约十二人,全都骑着白马,这是黑狼部精锐的象征。他们行动时总带着一只猎鹰,用于侦察和传递消息。”
“猎鹰...”沈清辞若有所思,“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总能避开我们的巡逻队。”
她立即下令:“赵大,带几个人去鹰嘴涧实地勘察,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李顺,查查我们军中谁有驯鹰的经验。孙铭,准备一支精锐小队,随时待命。”
两日后,赵大带回了一份详细的鹰嘴涧地形图。正如沈清辞所料,那里确实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绕过前沿防线,直通后方粮仓。
“校尉,你真神了!”赵大兴奋地说,“那条小路很隐蔽,但确实有人走过的痕迹。我在那里发现了这个——”他取出一片黑色的羽毛。
沈清辞接过羽毛,仔细端详:“是猎鹰的羽毛。看来他们确实在侦察那条路线。”
这时,李顺也带来了好消息:第七队有一个士兵入伍前曾是猎户,懂得驯鹰。
沈清辞立即召见了这个名叫石头的士兵。这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但一谈到鹰,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校尉,这是草原金雕的羽毛。”石头肯定地说,“蛮族贵族最喜欢驯养这种鹰,它们视力极好,能在高空发现地面的动静。”
沈清辞心中有了计策:“如果我们设伏,如何避开猎鹰的侦察?”
石头想了想:“金雕虽厉害,但也有弱点。阴雨天它们不愿飞行,黎明和黄昏时分视力也会受影响。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其他鹰干扰,它们就会分心。”
一个完整的计划在沈清辞脑中形成。
三日后,根据马老六传来的情报,哈尔赤的小队将在次日凌晨再次侦察鹰嘴涧。沈清辞决定在那里设下埋伏。
她精心挑选了三十名士兵,全都是第七队中最擅长山地作战的好手。为了避开猎鹰的侦察,他们提前一天就悄悄进入鹰嘴涧,利用地形和伪装隐藏起来。
沈清辞的部署极为巧妙:她将伏击点选在一段狭窄的山道上,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士兵们分散隐藏在岩壁的缝隙和洞穴中,完全避开了来自空中的侦察。
更妙的是,她让石头带着一只临时找来的猎鹰,隐藏在远处的一个山头上。一旦蛮族小队进入伏击圈,石头就放出猎鹰干扰对方的金雕。
夜幕降临,伏击小队在黑暗中静静等待。春寒料峭,士兵们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却无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这次行动的重要性。
沈清辞和赵大、李顺藏在一处岩缝中,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整段山道。
“校尉,你说他们真的会来吗?”赵大小声问道。
“会来的。”沈清辞语气肯定,“马老六的情报从未出错。而且...”她指了指天空,“今天是新月,夜色最暗,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中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野兽嚎叫。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远处终于传来了轻微的马蹄声。
“准备。”沈清辞低声传令。
黑暗中,一队骑兵缓缓进入山谷。正如情报所说,正好十二人,全都骑着白马。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蛮族勇士,肩上站着一只威猛的金雕。
沈清辞屏住呼吸,等待最佳时机。当蛮族小队完全进入伏击圈时,她发出了信号。
刹那间,石头在山顶放出了猎鹰。两只猛禽在空中相遇,立即纠缠在一起,发出尖锐的鸣叫。
就在哈尔赤抬头看天的瞬间,沈清辞大喝一声:“放!”
两侧岩壁上顿时箭如雨下。事出突然,蛮族小队措手不及,瞬间就有数人中箭落马。
“有埋伏!撤退!”哈尔赤用蛮语大喊,拔刀格挡箭矢。
但为时已晚。沈清辞早已派人堵住了山谷的出口,另一队士兵则从后方包抄,完全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放下武器,可饶不死!”沈清辞用生硬的蛮语喊道。
哈尔赤怒吼一声,不但不投降,反而率领残余部下发起冲锋,试图突破包围。
战斗在狭窄的山谷中激烈展开。蛮族士兵个个悍勇,即使身处绝境也拼死抵抗。但沈清辞的部署天衣无缝,伏兵从各个方向发起攻击,让他们顾此失彼。
沈清辞亲自对阵哈尔赤。这个黑狼部勇士确实名不虚传,刀法凶猛,力大无比。但沈清辞不与他硬拼,而是运用灵巧的身法和沈家剑法的精妙招式,与之周旋。
十几个回合后,沈清辞找到一个破绽,一剑挑飞了哈尔赤的弯刀,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投降吧。”她冷冷地说。
哈尔赤怒视着她,突然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女人?边军竟然让女人为将?”
沈清辞心中一震,但面色不变:“放下武器!”
其他蛮族士兵见首领被制,纷纷停止抵抗。这场伏击以边军的完胜告终:十二人的蛮族小队,三人被俘,八人战死,只有一人侥幸逃脱。
清理战场时,士兵们在哈尔赤身上搜出了一张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边军的防御部署和粮仓位置,证实了沈清辞的判断。
“校尉,我们抓到大鱼了!”赵大兴奋地喊道,“这张地图太重要了!”
沈清辞却无喜悦之色。哈尔赤认出她是女子的话,一直在她脑中回响。这是她从军以来最大的危机,若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返回营地后,沈清辞立即向陈启明汇报了战果,但隐去了哈尔赤识破她身份的事。陈启明对这次胜利大加赞赏,特别是那张缴获的地图,对边军调整防御部署极具价值。
“沈校尉,这次你又立了大功!”陈启明满意地说,“我会向将军为你请功。”
“全赖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沈清辞谦逊地回答。
从陈启明处出来后,沈清辞立即前往关押俘虏的营帐。哈尔赤被单独关押,手脚都被铁链锁住。
见到沈清辞,哈尔赤冷笑道:“女人,你不敢杀我,是怕我泄露你的秘密吗?”
沈清辞屏退左右,直视着哈尔赤:“你是怎么认出我是女子的?”
哈尔赤得意地笑了:“我们蛮族与你们中原人不同,男女都一样要战斗。我妹妹就是黑狼部的女勇士。你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有些细节是改不了的——你的步态、你的手势,还有你握剑的方式。”
沈清辞心中凛然。她自认伪装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在真正的战士眼中,还是有破绽。
“你打算揭穿我?”她平静地问。
哈尔赤摇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一个女子能在边军混到校尉,必有过人之处。我敬重真正的勇士,不分男女。”
这个回答出乎沈清辞的意料。她沉默片刻,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侦察鹰嘴涧?”
哈尔赤大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要杀便杀,我哈尔赤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沈清辞没有逼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的妹妹...也是战士?”
提到妹妹,哈尔赤的眼神柔和了些:“是的,她是黑狼部最勇敢的女战士。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她本该在今年夏天结婚。”
两个来自敌对阵营的战士,在这一刻竟然找到了一丝共鸣。沈清辞突然意识到,战争让多少像哈尔赤妹妹这样的女子失去了幸福的生活。
她离开营帐时,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场胜利巩固了她在军中的地位,但身份的危机也愈发迫近。
回到自己的军帐,沈清辞在灯下写下了给姐姐的密信。她首次透露了身份可能暴露的危险,请求姐姐在京中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信写好后,她独自走出军帐。夜空中繁星点点,春风已经带着些许暖意。这场精准的伏击赢得了又一场胜利,但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在权力的游戏中,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而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能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实现自己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