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引:** 凤座摇摇终倾覆,冷宫深深锁旧人。帝心已定难回转,废诏一下乾坤震。
**内容:**
承熙六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坤宁宫的飞檐上积着永不融化的寒霜,如同林皇后被禁足以来再也无法回暖的处境。自云璎公主夭折事件后,这座曾经象征着后宫权力顶峰的宫殿,便成了繁华中的孤岛,寂静得可怕。
近一年的禁足,并非仅仅是身体的囚禁。在苏璃持续不断、润物细无声的影响下,在那些看似偶然被发现、实则精心安排的“证据”链条中,云承睿心中对林皇后的怀疑与恶感,早已从一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苏璃从未直接要求废后。她只是在他为朝政烦心时,适时地递上一杯宁神茶,在他偶尔提及后宫事务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坤宁宫旧人某某又被查出与之前某件弊案有关;或是在他怜惜云琮时,红着眼圈低语“若璎儿还在……”,勾起他对那段惨痛回忆的愤懑;又或是让小棋子“偶然”查到,林皇后族人在地方上倚仗外戚身份,欺压乡里、兼并土地的劣迹,并将这些奏报“恰好”放在云承睿能看到的地方。
点点滴滴,汇聚成河。在云承睿的认知里,林氏一族外戚骄横,皇后本人德行有亏(至少是失察),更兼有谋害皇嗣的重大嫌疑(虽无铁证,但疑点重重),且禁足期间毫无悔过表现(实则是无法表现)。这样的皇后,如何能母仪天下?
这一日,大雪初霁。云承睿在清晖阁看着云琮在铺着厚厚地毯的殿内蹒跚学步,小家伙活泼健康,咿呀学语,偶尔蹦出“父皇”二字,让他心都要化了。他不禁又想起那个未能睁眼看看这世界、便匆匆离去的女儿云璎,心中一痛,对林皇后的那点因为“结发”而残留的犹豫,终于彻底消散。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坚定。
苏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知道时机已然成熟。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翌日朝会,云承睿没有像往常一样让群臣奏事,而是直接让冯德宣读了一份他亲笔拟定的诏书。当“废后”二字从冯德口中清晰吐出时,整个紫宸殿如同被冰封了一般,死寂无声。
诏书中,罗列了林皇后数条“罪状”:**一、执掌凤印,却驭下不严,致坤宁宫秽乱,屡出弊案;二、身为嫡母,对皇嗣(指云璎夭折事件)失于护佑,难辞其咎;三、纵容外戚,倚势欺民,败坏朝纲;四、禁足期间,不思己过,毫无悔悟……** 最终结论是“德行有亏,难堪后位”,着即废去皇后之位,贬为庶人,移居西内冷宫。
诏书宣读完毕,短暂的死寂后,蒲忌植第一个出列,他须发微颤,声音却依旧洪亮:“陛下!不可!皇后娘娘乃先帝亲选,正位中宫多年,素无大过!岂可因些许瑕疵及未经证实之疑点,便行废立之举?此乃动摇国本,恐令天下不安!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数十名蒲党及与林家关联密切的官员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汇聚,试图以势压人。
云承睿面沉如水,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心中没有半分动摇,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冷冽。他早已料到会遭到激烈反对。
“未经证实?”云承睿冷笑一声,“皇后失察,致坤宁宫乌烟瘴气,可是事实?林家外戚在地方为非作歹,可是事实?云璎夭折,她恰在现场,内室空无一人,可是事实?朕给过她机会,禁足思过,可她可有一丝一毫悔改之意?尔等口口声声国本,难道要朕留一个德行有亏、涉嫌谋害皇嗣之人在中宫之位,才是稳固国本吗?!”
他言辞犀利,句句诛心,将“涉嫌谋害皇嗣”这顶最重的帽子再次扣下,让蒲忌植等人一时语塞。他们可以辩解失察,可以辩解外戚行为与皇后无关,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谋害皇嗣”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强行开脱。
礼亲王见状,叹了口气,出列打圆场:“陛下,废后之事,干系重大,是否……再斟酌……”
“皇叔不必再劝!”云承睿断然挥手,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朕意已决!诏书已下,断无更改!林氏,即日移宫!”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在御座上划开一道冰冷的弧度,声音如同殿外的寒冰:“冯德,即刻执行!若有抗旨不尊者,以同罪论处!”
说罢,不再看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满殿的震惊、不甘与惶然。
蒲忌植跪在原地,看着皇帝决绝的背影,知道大势已去。皇帝羽翼已丰,决心已定,再多的反对也只是徒劳,甚至可能引来更严厉的打击。他缓缓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深深的忌惮。那个躲在皇帝身后,一步步将皇后逼至绝境的纯昭仪,其手段与心机,实在令人心惊。
废后诏书,如同一声惊雷,正式宣告了中宫之位的空缺,也标志着云承睿彻底掌握了后宫乃至前朝的绝对主导权。而通往凤座的道路,对于某个人来说,已然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章尾:** 凤座倾覆冷宫深,帝心似铁诏书沉。旧党力谏终徒劳,前路已为新人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