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传来的死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云琮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犹豫。母后果然心狠手辣,连一个离宫多年的老嬷嬷都不放过。那场十六年前的“意外”,必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像一头困兽,在东宫书房内焦躁地踱步。夜色深沉,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变形。
“查!给本宫把赵氏在宫中所有待过的地方都翻一遍!”他压低声音,对跪在地上的心腹太监下令,“特别是……云璎公主旧居。”
他知道这很冒险。云璎的旧居虽已封存多年,但仍在凤仪宫的势力范围内。可他顾不得了。赵氏是云璎的奶娘,若真留下什么,最可能藏在那里。
心腹领命而去。云琮疲惫地揉着眉心,目光落在书案角落那本《盐铁论》上——这是王太傅前日送来的。自从与母后决裂,太傅便成了他唯一可以倚仗的智囊。
“殿下,”太傅的话言犹在耳,“圣后行事果决,既已对赵氏下手,必是有所顾忌。当务之急,是找到实证。”
实证……云琮苦笑。他连东宫都快出不去了,何谈实证?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书案底部一道细微的凸起。这书案是旧物,据说是他开蒙时父皇亲赐的。他心中一动,仔细摸索,竟在案底一角发现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括。
轻轻一按,书案侧面的挡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很深,积着薄灰。里面没有书信,没有账册,只有一把钥匙。
一把样式古老的黄铜钥匙,匙柄上缠着一截褪色的红绳。那红绳已经发暗,但编结的方式很特别——正是他三岁时最爱的那个布老虎身上的穗子!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那个布老虎是母后亲手缝的,他日夜抱着,连上面的穗子被揉散了都不许人换。可三岁那年,布老虎突然不见了。乳母说大概是遗失了,他还哭闹了好一阵。
原来……穗子在这里。
钥匙……这是哪里的钥匙?
云琮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认得这把钥匙——这是云璎寝殿的旧钥!当年公主夭折后,寝殿封存,锁具都换过,这把旧钥理应销毁了才对。
为什么赵氏要把公主寝殿的钥匙,藏在太子书案的暗格里?还特意缠上他幼时的玩具穗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赵氏是想告诉他什么?这把钥匙,是通往真相的入口?
他猛地攥紧钥匙,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红绳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赵氏在临死前,用这种方式给他留下了讯息。
“殿下。”心腹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璎公主旧居已经查过,并无可疑之物。不过……”
“说!”
“守门的老太监说,三日前,圣后曾派人去取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一本……公主的起居注。”
云璎的起居注?一个襁褓婴儿的起居注?
云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母后果然在销毁证据!她连一本无关紧要的起居注都不放过!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成型。
既然母后要抹去所有痕迹,那他偏要去看个明白。这把钥匙,就是揭开真相的最后机会。
“备轿。”他沉声道,“去云璎旧居。”
“殿下,此刻宫门已下钥,而且圣后那边……”
“本宫说,备轿!”
当云琮的轿辇悄无声息地停在云璎旧居外时,夜雾正浓。他挥退随从,独自走到殿门前。
封条完好,新锁牢固。但他手中这把旧钥,轻轻一转,竟真的打开了侧门一道不起眼的小门。
殿内蛛网密布,尘埃满地。十六年的时光在这里凝固,连空气都带着腐朽的气息。
云琮举着烛台,一步步走向内殿。那里曾经放着云璎的摇篮。
就在他即将踏入内殿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太子殿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云琮猛地回头,看见凤仪宫掌事女官带着数名侍卫,正站在殿门口。女官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钥匙上,瞳孔微缩。
“圣后娘娘有令,此乃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
云琮握紧钥匙,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钥匙上那截红绳,像血一样刺眼。
“若本宫……非要进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