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刺眼的光柱下,那个从巷口踉跄冲出、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绝望中扑向唯一光亮的飞蛾。尽管血污模糊了面容,但那深刻在骨子里的、与旧照片依稀相似的轮廓,让林晚意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周明远?!是他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伤得如此之重?!
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林晚意猛地推开车门,在那身影即将撞上车头的瞬间,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拉他!陆寒州也几乎同时动作,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捷地下车,一手护住林晚意,另一只手已精准地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血人。
“救……命……”那人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抬起头,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林晚意脸的瞬间,猛地睁大,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与某种了然的激动光芒,随即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就在他抬头的刹那,林晚意清晰地看到了他左边眉骨上一道陈年的、如同蜈蚣般的疤痕——这与母亲笔记中偶然提及的、周明远年轻时与人争斗留下的伤痕位置,完全吻合!
真的是他!周明远叔叔!
“快!抬上车!”陆寒州当机立断,声音因急促和强忍痛楚而微微沙哑。他与司机合力,迅速将昏迷的周明远安置进后座。林晚意也立刻钻了进去,撕下自己衣摆的内衬,手忙脚乱地试图为他按压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诊所!快去诊所!”她对着司机急喊,声音带着哭腔。虽然“乌鸦诊所”龙潭虎穴,但眼下这是唯一可能救周明远的地方!
车子猛地甩尾,冲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几乎是同时,巷子里追出几个手持棍棒、面目凶狠的男人,看到他们的车驶向诊所,骂骂咧咧地停住了脚步,似乎对诊所颇为忌惮,没有继续追赶。
诊所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混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血腥和某种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异气味。灯光昏暗,几个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眼神麻木的人影在走廊穿梭。对于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只是投来冷漠的一瞥。
陆寒州直接亮出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现金,用当地俚语夹杂着英语,厉声喝道:“找你们这里最好的医生!立刻!救人!”
金钱的力量在这种地方立竿见影。一个看似管事、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走上前,瞥了眼昏迷的周明远和气息不稳的陆寒州,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推来担架车,将周明远接了过去。
周明远被推进了手术室。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狭小肮脏的休息区内,林晚意紧紧握着陆寒州的手,能感受到他掌心异常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颈后可能再次变化的伤口,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上,心中疯狂祈祷。
陆寒州靠在斑驳的墙壁上,闭目凝神,抵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眩晕与体内那诡异的灼痛感。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在恶化,但此刻,他必须撑住,为了晚意,也为了刚刚找到的、可能掌握着关键信息的周明远。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满手是血、神色疲惫的医生走出来,用生硬的英语说道:“命保住了。失血过多,多处骨折,内脏有损伤,需要静养。你们,谁付钱?”
林晚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立刻上前支付了高昂的费用,并要求了一间相对“干净”的病房。
在只有他们三人的病房里,周明远仍在昏迷,脸色惨白如纸。林晚意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饱经风霜、与父亲顾文渊年纪相仿,却显得更加苍老坚毅的面容。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周叔叔……我是晚意,苏念卿的女儿……”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力量。
也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周明远强大的求生意志,在天快亮时,他竟真的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警惕的,但在看到守候在床边的林晚意,尤其是看清她的面容时,那警惕瞬间化为了巨大的震动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嘴唇哆嗦着,干裂的唇瓣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像……太像念卿了……你……你真的是晚意?”
“是我,周叔叔!”林晚意激动地握住他未受伤的手,泪水滚落,“我找到了母亲的笔迹,见到了明秀阿姨……我们来找您了!”
听到妹妹的名字,周明远眼中瞬间蒙上巨大的悲痛与愤怒,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陆寒州上前,轻轻按住他。
周明远的目光转向陆寒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难掩病态的脸色和颈后的包扎上,瞳孔猛地一缩:“你……你这伤……是‘蚀骨金芒’?!你们遇到了‘先生’的人?!”
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陆寒州伤势的来历!
不等林晚意和陆寒州回答,周明远猛地抓住林晚意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与郑重:
“孩子!听我说!没时间了!‘先生’……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被古老意识选中的傀儡!他的目标不是玉玺,不是名单,是……是借助‘守璧人’体系的力量,完成某种……降临仪式!”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明秀被困在‘圣湾’,不仅是人质,更是……仪式的一个关键‘锚点’!他们需要苏家直系血脉和完整信物的能量……你们激活名单,恐怕已经……已经加速了他们的进程!”
“必须……必须阻止他们!在下一个……月蚀之夜之前!否则……一切都晚了!”
月蚀之夜?降临仪式?
他们之前的行动,难道不是在对抗,反而是在为敌人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