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望着眼前进退有度的四名歌姬,心里不禁感慨。
古人行事果然敞亮,哪像前世那些施工老板请客,看似大方,却从来没让挑两个......
先前四名女子款步进来时,他还暗自琢磨该挑哪个呢,甚至觉得听竹轩的人手怕是不够。
此刻细瞧这四人,皆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领头的女子梳着倭堕髻,发间簪着颗莹白的珍珠,杏色绮罗襦裙上绣着缠枝莲纹,黛眉画得如远山含雾,朱唇点着丹砂,说话时声音柔得像浸了蜜:“小女绿绮,见过吴公子、何公子。”
身旁的水绿衫女子是双环髻,耳垂挂着小巧的银铃,走动时轻响悦耳,她屈膝行礼,语气怯生生的:“小女轻雪,愿为二位公子助兴。”
余下两位,月白襦裙的唤作云袖,樱粉曲裾的名唤锦书,皆是黛眉朱唇,肌肤莹润,举手投足间带着美人特有的温婉。
一看便知是坊主特意挑选的 “上佳之选”,按系统图鉴所示,四人容貌评分皆在八十七、八左右。
都是郡里一枝花的水准。
地方权贵的「颜值储备」,有机会被收为妾室改变命运,相当于「郡县级颜值网红 + 婢女逆袭预备役」。
当然了,这里是雒阳......
何方正暗自打量,没承想吴懿见他迟迟不动,反倒愣了:“何兄弟怎的不选?
难不成是瞧不上这几位,要换一批?”
何方这才醒过神,刚要解释,一旁的青衣仆从已躬身回话:“回吴公子,这四位是坊主特意为二位留的头牌。
余下的姬妾,容貌身段皆要差上一筹,恐入不了二位公子的眼。”
“原来是四个啊!”
何方恍然大悟,当即笑着推了推吴懿,“吴兄先选,小弟随后便是。”
吴懿却摆了摆手,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绿绮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士族子弟的放浪:“选什么选?
这席间乐事,本就是随心而为。
你喜欢哪个,便让她伴在身侧,若是腻了,再换过来便是。
难道还需分个你我?”
这话让何方彻底愣住,才猛然想起这是万恶的旧社会。
士族子弟视歌姬、婢女为私产,便是互赠姬妾也是常事,哪有后世那般拘谨?
其实,前世看似 “各挑各的”,到最后玩大风车的时候,不也是都轮一遍。
说到这个,倒真是古今一脉相通。
想通此节,何方也不再客气。
云袖恰好端着果盘上前,他便顺势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身侧。
锦书捧着酒壶,何方也不推辞,任由她将酒杯送到唇边。
温软的指尖偶尔蹭过唇角,惹得人心里发痒。
云袖见状,拿起颗剥好的蒲陶,轻轻送入他口中,声音柔婉:“公子慢用,这是凉州送来的新鲜物。
后面可不易得呢。”
蒲陶,便是葡萄。
另一边的吴懿早已放浪形骸,将绿绮揽在怀中。
大手毫不避讳地探入她的杏色襦裙,惹得绿绮轻声娇嗔,他却笑得越发畅快,还举杯对何方可:“何兄弟,这般才叫宴乐!
你瞧轻雪这箜篌弹得好,让她给你奏一曲《凤求凰》如何?”
轻雪闻言,连忙取来箜篌,指尖轻拨,清越的乐声便漫过整个雅座。
伴着窗外的竹影、案上的酒香,将这汉末的风月气息衬得越发浓郁。
何方靠在软榻上,一边品着锦书喂的酒,一边听着箜篌声,心里暗自感慨,刘皇叔,我堕落了!
忽地心中一动,问道:“云袖,你是哪里人啊?”
话一出口,云袖微怔,不过随即说道:“冀州赵国。”
见何方的目光转向自己,锦书道:“奴是雒阳本地的。”
何方也觉自己有些扫兴,于是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也开始动手起来......
忽有一道女声漫出,初时细若游丝,似月下寒泉轻淌。
转转瞬间便拔高如裂帛。
“北方有佳人” 五字出口。
堂内原本的丝竹声、笑语声竟瞬间消弭,连檐角的风都似停了,只余这清绝的嗓音在梁间萦绕。
何方仿佛灵魂出窍,下一刻长身而起,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纱帘处望去。
这是《李延年歌》,汉武帝时便传下的曲。
寻常乐伎唱来多是柔媚,可这声音却清中带骨,唱到 “绝世而独立” 时,竟透着股疏离的傲气;唱到 “一顾倾人城” 时,又添了几分婉转,似真有位倾城佳人立在眼前。
他侧头看吴懿,这位素来放浪的郎官也收了笑意,显然也被这歌声摄了心神。
楼下舞台上纱帘轻挑,一名女子缓步而出。
她身着月白曲裾,裙裾下摆绣着极淡的兰草纹,未缀珠翠,只一支羊脂玉簪绾着垂云髻,素净得像株临水的兰。
可往舞台中央一站,无需刻意施为,便自有股夺人的气韵。
抬眼时,眉梢带着几分清冷;垂眸时,唇角又藏着丝温婉,恰好应了歌中 “佳人” 的模样。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尾句落下,余音绕梁,久久未散。
堂内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一楼围着舞台的富家子弟拍着案几大喊 “来莺儿”。
二楼雅座有人掀开纱帘挥手,五铢钱从帘缝中掷出,落在地上 “叮当作响”。
来莺儿敛衽行礼,未及退下,堂下的鼓乐忽然变了调。
羯鼓 “咚咚” 敲得急促如马蹄,排箫与篪的乐声陡然拔高,带着股奔放的刚劲,竟是《盘鼓舞》的开场!
七八名身着短褐的舞姬从两侧冲出。
手持鼓槌敲击案上铜钲,“锵锵” 声与羯鼓相合,瞬间点燃了堂内的气氛。
来莺儿解下腰间的月白绸带,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舞台中央的七面彩盘上。
鼓点快时,她腾跃如飞燕,绸带在空中划出银白的弧线,裙裾翻飞间,露出纤细却稳实的脚踝;
鼓点缓时,她屈膝旋转,彩盘被足尖踏得轻颤,兰草纹裙摆散开如绽放的花。
最绝的是她旋身接绸带的瞬间,腰肢软得像无骨。
跳舞的时候眼神却亮得似有光,刚柔并济,看得众人屏息凝神。
“好!”
二楼西侧雅座忽然传来一声喝彩,正是曹操。
只见此人探出半个身子,不断的向下撒钱。
气氛仿佛被点燃,其他雅座中,大把的五铢钱从纱帘后撒出。
铜钱落在楼板上 “哗啦啦” 作响,像场金色的雨。
何方看得目瞪口呆,端着酒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是汉末乐坊的表演?
羯鼓的快慢交替、排箫的高低起伏,愣是凑出了比后世现代舞曲更显野性的激情。
台下的欢呼、掷钱的热闹,与演唱会的应援何其相似!
他转头对吴懿笑道:“以前只知汉乐多清雅,竟不知《盘鼓舞》能这般热烈,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吴懿正盯着来莺儿的舞姿,闻言笑道:“这《盘鼓舞》本是军中庆功之舞,后来才传入乐坊,添了几分柔媚,却还留着股子刚劲。
也就来莺儿,能把这刚柔拿捏得这般好。
换了别的舞姬,早被这急促的鼓点打乱了脚步。”
鼓乐愈发激昂,来莺儿的舞姿也越发奔放,月白绸带在烛火下翻飞如练。
何方望着眼前沸腾的场面,心里忽然一动:若把这《盘鼓舞》的劲气用到精武堂的训练里,或是在武角大会上添这么一场,定能提振流民士气。
汉末的乐舞,不应该是士人风月消遣,而应该是点燃普通人的火种。
翻译成大白话是,这个来莺儿,我想要了......
毕竟,魅力高达98(歌舞加分)。
但是,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