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G700的机舱内安静得只剩下平稳的引擎轰鸣声。
私人飞机内部空间被改造得如同一个浓缩的空中办公室。米白色的真皮沙发,光洁的黑胡桃木桌面,以及无处不在的、泛着冷光的科技设备,都彰显着主人无可匹敌的财力和地位。
苏晚没有看窗外浩瀚的星海,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
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飞速滚过,地质构造图、能量波动频谱、盐湖城地下管网分布……海量的信息被她的大脑高效地处理、分析、整合。
她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基金会既然敢设下这个局,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要引爆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小范围的灾难,而是一场足以震惊世界、让整个北美大陆都陷入恐慌的超级地质灾害。
而她,需要在灾难发生前,精准地找到那个“奇点”,并用她所拥有的力量去湮灭它。
她手上的戒指,和那个被她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能量核心,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戒指能帮她精准定位,而能量核心,则提供了足以抗衡的力量。
薄靳寒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手腕和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
他没有看任何文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黑眸,自始至终都落在苏晚的身上。
他的视线沉静而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又像是在守护自己唯一的信仰。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到她快速敲击屏幕的纤细手指,他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三米。
这是他的底线。
在飞机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这个距离被缩短到不足三十厘米。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清浅的馨香,感受到她因为专注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基金会选择的引爆点,大概率在这里。”苏晚忽然开口,指尖在屏幕上放大的一处地图上点了点。
那是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区域,盐湖城郊外的一座废弃矿区。
“根据现有地质勘探数据显示,这里的地壳应力最不稳定,下方就有一个休眠的盐丘。一旦受到高频能量的持续冲击,盐丘会瞬间液化,引发地表大规模塌陷,继而诱发板块边缘的断层带产生剧烈位移。”
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完全不像是在讨论一场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就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薄靳寒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标记点,眸色沉了下去。“他们想利用地壳板块的薄弱点,制造一场连锁反应。”
“对。”苏晚点头,将地图切换成一个复杂的三维能量模型,“但有破坏,就有守护。能量是守恒的。他们想用共鸣来摧毁,我们就可以用反向的共鸣来抵消。”
她指着模型上与红色标记点遥遥相对的另一个坐标。
“如果我们将能量核心放置在这个相反的应力点,在他们启动的瞬间,释放出同等频率但相位完全相反的能量波,理论上,两股力量可以相互抵消,将灾难扼杀在摇篮里。”
薄靳寒的眉头拧了起来。“理论上?”
他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苏晚的指尖顿了一下,没有隐瞒:“这需要极其精准的计算。能量输出的大小、频率的同步、相位反转的角度……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万分之一的偏差,结果都可能是我们加速了这场灾难。”
空气再次变得凝重。
这是一个走钢丝的计划,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薄靳寒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去质疑计划的可行性,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对你有什么影响?”
苏晚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写满了担忧的眼睛。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操控如此庞大的能量,对她身体的负荷会有多大。
“还好。”她避重就轻地笑了笑,“有能量核心作为主要输出,我只需要用戒指作为引导和校准的工具。就像用遥控器开车,我不用亲自下场去推。”
这个比喻不算恰当,但足够让他稍微安心。
薄靳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只是伸出手,将她面前的平板电脑拿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按下了锁屏键。
“你已经连续看了六个小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休息。”
“我还不困,我再看……”
苏晚的话没能说完。
男人已经将座椅调整到半躺的角度,又从一旁拿过一张柔软的羊绒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一个强大的、带着雪松和冷冽空气息的怀抱将她笼罩。
薄靳寒没有躺下,他只是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姿势,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让她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胸膛宽阔而坚硬,心跳声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通过紧贴的耳廓,清晰地传进她的脑海。
“睡。”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魔力。
苏晚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一股无法言喻的安心感,伴随着浓浓的倦意,如同潮水般将她席卷。
她确实累了。
从感应到共鸣开始,她的大脑就一直在高速运转,紧绷的神经从未有过片刻的放松。
她挣扎着想抬起手,却被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
“别怕。”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安抚的磁性,“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苏晚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鼻尖蹭了蹭他带着体温的衬衫布料。那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软化下来。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男人的怀抱,好像比顶级的人体工学座椅还要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是被一阵轻微的颠簸唤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身上的薄毯被掖得很好。而薄靳寒,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
机舱的舷窗外,不再是深邃的夜空,而是大片大片的鱼肚白。
天亮了。
“飞机即将降落,盐湖城地面温度……”
广播里传来机长柔和的提示音。
苏晚动了动,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薄靳寒也顺势松开了手臂,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里面带着刚睡醒时才有的些许朦胧。
“睡得好吗?”他问,声音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而有些沙哑。
“嗯。”苏晚点点头,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她看向窗外,飞机正在穿过云层,一座沐浴在晨光中的城市轮廓,正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网格状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建筑,远处连绵的雪山。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宁静祥和。
谁能想到,在这片平静的地表之下,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风暴。
薄靳寒的手,在此时覆上了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干燥而滚烫,充满了让人镇定的力量。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