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
那短暂如沙砾摩擦的“回声”消失后,阿南的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两道残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追踪信号很强,不是常规的Ip跳转……它在试图定位我们的物理层!”他声音急促,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像是某种……主动声纳,但作用在数据流上!”
“切断所有非必要外部连接!启动应急协议!”鹰眼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冷静而强硬。仅存的手臂在控制面板上快速点按。
灯光瞬间转为暗红色的应急模式,主屏幕上大部分数据流戛然而止,只保留了最核心的内部通讯和加密线路。赵晓蔓迅速协助李哲和小斌,开始物理断开部分备用网络接口,并检查安全屋的实体防护措施。
林晚星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地底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屏幕上依旧稳定的加密频道:“杨将军,苏医生,我们可能暴露了。”
远程画面中,杨振华脸色铁青:“立刻执行‘巢穴迁移’程序!备用安全点坐标已发送至鹰眼终端。苏医生,你那边立刻转移,芯片内容列为最高优先级,不惜一切代价破解!”
“明白!”苏瑾的身影迅速从屏幕上消失。
“迁移程序启动,预计需要三分钟完成数据封存和设备转移。”鹰眼汇报,轮椅转向阿南,“能确定追踪源吗?哪怕是模糊区域?”
阿南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日志,试图捕捉那一闪即逝的信号特征。“不行,信号结构非常古怪,像是……分散式的,从多个节点同时发起,又瞬间坍缩。源头无法锁定,但它的触发机制……”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台星空笔记本,“绝对和我们破解陈工的加密单元有关!‘回声’……这名字太贴切了,它就像是一个设置在数据深处的警报器,一旦触碰,就会发出定位‘波’!”
“也就是说,‘方舟’,或者别的什么存在,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拿到了陈静最后的信息,甚至可能大致知道我们在哪个区域。”林晚星分析道,手心冰凉。
“不止如此,”鹰眼眼神锐利,“‘冥府’的警告,‘小心内部的窥视’,结合现在的情况,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我们的系统,或者信息渠道,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完全干净。”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寒。如果敌人早已渗透,那么他们所谓的“隐藏”就如同掩耳盗铃。
迁移在高度紧张的三分钟内完成。核心数据被加密压缩带走,所有设备执行了物理级清除程序。当最后一名成员——李哲——提着装备箱冲出安全屋大门,顺着预设的紧急通道撤离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方向并非直指这里,但足以让众人神经紧绷。
他们分乘两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融入城市的车流。车厢内,气氛压抑。
“备用点在城市另一端的工业区,环境更复杂,利于隐蔽。”鹰眼在通讯器里通报情况,“但我们不能停留太久,‘回声’既然能被触发一次,就可能被再次触发。我们必须搞清楚那‘星图’和‘回声’到底是什么。”
阿南抱着那台如同烫手山芋却又绝不能舍弃的笔记本,眼神执拗:“我需要更强大的算力,或者……一种完全不同的思路。陈工留下的‘密钥于心’,也许不是比喻。”
林晚星若有所思:“地底的时候,陈工最后是用她的意识……或者说‘灵韵’,直接与‘心核’对抗。‘逆蝶’密钥会不会也是一种需要特定精神频率,或者说意识状态才能激活的东西?”
这个想法过于超前,甚至有些玄学色彩,但经历了地底的一切,没有人能断然否定。
经过数次谨慎的绕行和反跟踪确认,两辆货车终于驶入了一个废弃仓库改造的备用安全点。这里条件简陋,但基本功能齐全,并且部署了更严格的电磁屏蔽措施。
刚刚安顿下来,苏瑾的加密通讯再次接入,她的背景换成了一个更狭小、更简洁的房间。
“芯片破解了一部分!”苏瑾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震惊,“里面的信息很零碎,但足够惊人。主要包含两点:第一,是一份不完整的‘方舟’潜在补给点名单,分布在几个国际港口的灰色地带;第二,是一段经过多次转录的、极其模糊的音频记录。”
她将音频文件传输过来。伴随着强烈的电流噪音和一个仿佛隔着厚重金属门的模糊背景音,一个断断续续、带着某种奇异电子合成感的声音响起:
“……‘主脑’……休眠并非终结……‘回声’是它的触须……感知……所有‘灵韵’的波动……‘钥匙’……必须……在‘它’完全苏醒前……”
音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仓库内一片寂静。
“主脑”?“它”的触须?钥匙?
这段信息碎片,与陈静的警告惊人地吻合,并且提供了更可怕的细节——“回声”竟然是那个沉睡的“它”(或者说“主脑”)延伸出来的某种感知系统!它能够探测到与“灵韵”相关的波动?所以当阿南破解陈静的数据时,那种独特的、可能蕴含“灵韵”信息的技术或者意识残留,就像在黑暗的海洋中点亮了灯塔,引来了“回声”的定位?
“所以,‘方舟’可能也只是‘它’的棋子,或者……仆从?”赵晓蔓声音发颤。
“而‘钥匙’,是陈工提到的‘逆蝶’密钥吗?是用来对抗‘主脑’的?”李哲追问。
疑问越来越多,真相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
“名单立刻核实,协调可信的外勤人员秘密排查。”杨振华的命令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逆蝶’小组,你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解读‘星图’,找到避免‘回声’定位的方法,并弄清‘密钥于心’的含义。苏医生,继续破解音频剩余部分,并注意自身安全。”
通讯结束。仓库里只剩下机器低沉的运行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
阿南重新坐到了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前,再次打开了那个“星图.vort”文件。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尝试暴力破解,而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努力回忆着陈静在地底空腔中操作控制台时的神态,回忆着她意识消散前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神。
林晚星走到他身边,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什么。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他们都明白,接下来的路,将更加依赖与陈静那份超越生死的联结,以及对未知力量的勇气与智慧。
“星图”静默地悬浮在屏幕上,等待着能读懂它的“钥匙”。而在人类无法感知的维度,名为“回声”的触须,或许正无声地扫描着数据的海洋,寻找着下一个引起“灵韵”波动的目标。
风暴的锋面,已然触及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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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