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凤天”这三个字从陆禾口中吐出,整个万神殿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宏伟、庄严、肃穆。
这一切形容词,都在此刻变得无比讽刺。
奥古斯都·克劳狄脸上那份属于【凯撒】的从容与骄傲,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惊讶,而是某种被尘封已久的秘密被骤然揭开时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以为,这个名字,早已被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
被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被时间的长河,被百年的光阴所彻底掩盖。
可现在,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就在欧联的精神圣地,当着无数英雄英灵的面,平静地问出了那句最不该被问出的问题。
“他,是怎么死的?”
奥古斯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疯狂上涌,让他这位觉醒了【凯撒】天魂的五阶强者,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恐惧。
陆禾没有等他回答。
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奥古斯都的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缓步走向殿堂中央,目光扫过那一座座栩栩如生的英雄雕像。
“一百零三年前。”
陆禾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万神殿内。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奥古斯都的心脏上。
“西伯利亚‘永冬之门’出现剧烈波动,一头代号为【幻冬之主】的五阶虚空异兽降临。”
“那时的欧联,举国之力,竟无法阻拦其分毫。防线一触即溃,克里特城岌岌可危。”
陆禾的脚步停在一座手持断剑、怒目圆睁的骑士雕像前。
“于是,欧联向当时的人类文明统一战线(UFcF)发出了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你们说,文明危在旦夕,请求全球超体提供援助。”
奥古斯都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陆禾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暴怒与压抑。
“住口!”
他终于嘶吼出声,属于五阶强者的威压轰然爆发。
试图用绝对的力量压制住这该死的、来自东方的声音。
然而,陆禾只是静静地站着,那股足以让山峦崩塌的气势,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时,便如清风拂面,消散于无形。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帝王疆域,将他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然后呢?”
陆禾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当时的华夏,天策府第一总长,李凤天,五阶传说级天魂觉醒者,应援而来。”
“他为了人类文明,孤身一人,远赴万里,踏入了永冬之门的极寒世界。”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并肩作战,是人类文明面对浩劫时,同仇敌忾的悲壮史诗。”
陆禾转过头,直视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奥古斯都。
“但他错了。”
“当他抵达战场,准备与欧联的守护神并肩作战时,却发现……”
陆禾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奥古斯都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失声喃喃,脸上血色尽褪。
这是欧联最高级别的机密!
“我怎么会知道?”
陆禾笑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彼时的华夏因为失去了最强战力,只能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继续用那平淡到令人发指的语调,陈述着那段被掩埋的血腥历史。
“当时的欧联,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你们同样拥有一位五阶强者,一位觉醒了史诗级天魂的守护神。”
“可在李凤天总长抵达之后,那位守护神……消失了。”
“他带着欧联最精锐的骑士团,以‘保存有生力量’为名,撤退到了千里之外。”
“他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位来自东方的援军,一个人,面对一头全盛时期的五阶异兽。”
陆禾的声音越来越冷,万神殿内的温度仿佛也随之骤降,连光线都变得黯淡。
“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
“永冬之门内的冰川被尽数打碎,极寒风暴席卷千里。”
“最终,李凤天总长燃烧了自己的天魂与生命,以禁忌【天可汗之怒】,将【幻冬之主】彻底抹杀在了永冬之门深处。”
“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欧联的苟延残喘,换来了克里特城的安然无恙。”
陆禾缓缓走到奥古斯都面前。
“所以,奥古斯都总指挥官,你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李凤天,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死于异兽之手吗?”
“不。”
陆禾自问自答,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让奥古斯都喘不过气。
“他是死于你们的背叛,死于欧联卑劣的‘驱虎吞狼’之计!”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既除掉了恐怖的五阶异兽,又让当时如日中天的华夏,失去了一根擎天之柱!”
“自那以后,华夏实力大损,百年之内,再无力与你们欧联和美利坚争锋。”
“而你们,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用华夏英雄的鲜血换来的和平与利益!”
“好算计!”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陆禾每说一句,奥古斯都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靠着冰冷的石柱,才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凯撒】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一派胡言……”
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干涩而无力。
“那是百年前的旧事……是当时复杂的局势所迫……你这是在挑起纷争!”
“旧事?”
陆禾嗤笑一声。
“对你们而言,是旧事。”
“对我们而言,是血债!”
“就在刚刚,你还满怀骄傲地向我介绍,这些为了守护欧联而牺牲的英雄。”
陆禾环视大殿,目光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可你是否想过,这份所谓的荣耀,这份你们引以为傲的传承,它的地基之下,埋葬的,恰恰是一位本不该死的华夏英雄的白骨!”
“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论‘荣耀’二字?”
“你!”
奥古斯都一口气血上涌,喉头一甜,竟是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本以为,交出【四翼墟龙】,就已经是今天所能承受的极限。
可他万万没想到,陆禾根本不是为了那头龙而来。
他是来清算的!
是来揭开欧联最丑陋、最黑暗的那块伤疤,然后狠狠地在上面撒上一把盐!
奥古斯都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从陆禾踏入欧联的那一刻起,他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
什么交换生,什么实战课,什么碾压盖里斯……
全都是铺垫!
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此刻在万神殿中,将他,将整个欧联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良久。
奥古斯都仿佛苍老了十岁,他颓然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
“……你想怎么样?”
他认栽了。
“【四翼墟龙】的核心,归你。”
“不。”
陆禾摇了摇头,平静地打断了他。
奥古斯都猛地睁开眼,惊疑不定地看着陆禾。
陆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让奥古斯都遍体生寒的微笑。
“那头龙,本就该是华夏的。”
“【幻冬之主】的核心,也应该是华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