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在城市的脉络中疯狂穿梭，李默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兔子。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如同幽灵，不紧不慢地咬着，无论他如何加速、变道、钻进小巷，都无法将其甩脱。
对方的技术远超他的想象，这不是普通的跟踪，而是一种精准的、宣告式的掌控。
他逃不掉。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肾上腺素带来的冲动消退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引以为傲的谨慎和小心，在真正的专业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副作用也开始显现，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阵细微的眩晕感不断袭来。【挑衅徽章】的消耗远比清扫垃圾要大得多。
他不再试图逃离，而是将车骑回了自己租住的老旧小区。这是一个无声的投降，也是一个试探——他想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黑色轿车果然也在小区外停下，与他保持着一段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李默停好车，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那辆轿车。
车门打开，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他摘掉了墨镜，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他步伐稳健地走到李默面前，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给压迫感，也杜绝了任何突然袭击的可能。
“李默先生。”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我叫秦风。隶属于国家‘秩序之眼’特别行动处。”
他没有出示证件，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比任何证件都更具说服力。
李默的心脏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官方组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只是个送快递的。”
秦风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在笑，又更像是一种对徒劳举动的怜悯。
“十分钟前，西林巷口。三名嫌疑人因不明原因发生内讧，斗殴至轻伤。现场检测到异常的、未被记录的微弱能量波动，源头指向你。”秦风语速平稳，像在陈述一份报告，“另外，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南苑垃圾转运站的‘异常洁净’事件，能量残留与你房间内的残留，频谱一致。”
李默的呼吸一滞。能量检测？频谱分析？对方不仅看到了，还掌握了确凿的“科学”证据！
“我们观察你三天了，李默先生。”秦风的目光扫过李默紧紧攥着的右手口袋——那里放着【挑衅徽章】，“从你第一次将游戏金币用于支付开始。”
完了。
所有的掩饰都被彻底剥开。李默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无所遁形。
“你们……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逮捕？还是……解剖研究？
秦风似乎看穿了他的恐惧。“不必紧张。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目前不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嘈杂的环境，“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果你不想引起更多关注，跟我来。”
他指向小区外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李默沉默了片刻。他没有选择。对方掌握的信息远超他的想象，而且显然拥有他无法抗衡的力量和资源。他点了点头，跟在了秦风身后。
便利店的角落卡座。秦风买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推到李默面前。
“首先，你需要了解现状。”秦风抿了一口咖啡，动作优雅得像是在高级餐厅，“你，李默，不是个例。全球范围内，类似的现象正在零星出现。我们将能够通过特定媒介——通常是虚拟游戏——获取超自然能力或物品的人，称为‘觉醒者’。”
李默握紧了温热的纸杯，指尖却一片冰凉。
“而像你这样，能将虚拟物品直接、稳定提取到现实的，极为罕见，属于最高关注等级。”秦风的目光落在李默脸上，带着审视，“这意味着巨大的潜力，也意味着……极度的危险。”
“危险？”
“对你个人而言，怀璧其罪。不止我们在关注你。一些跨国犯罪组织、野心家，甚至……某些非人的存在，都对‘觉醒者’和其带来的‘奇迹’感兴趣。落在他们手里，下场会比落在我们手里凄惨一万倍。”
秦风的声音很平静，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李默不寒而栗。
“对社会而言，不受控的超自然力量是文明的毒药。想象一下，如果有人能随意提取出游戏里的瘟疫病毒、精神控制装置，甚至是战略级毁灭武器，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李默无法想象。他之前只想着改善生活，从未思考过如此宏大的命题。
“那你们……‘秩序之眼’……”
“我们的职责，是观察、评估、并在必要时‘管理’所有觉醒者及异常现象。维护现有社会结构的稳定，是第一要务。”秦风放下咖啡杯，“所以，李默先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李默屏住了呼吸。
“一，拒绝合作。我们将根据你已表现出的风险等级，采取相应的‘限制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全天候监控，必要时进行物理隔离。以确保你的能力不会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
物理隔离？李默想到了冰冷的实验室和玻璃囚笼。
“二，接受我们的监管与引导。我们会为你提供新的身份掩护、必要的资源，并指导你如何安全地使用和控制你的能力。作为交换，你需要在我们的框架内活动，并在必要时，协助我们处理一些……‘特殊事件’。”
秦风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增强。
“这不是一份邀请，李默先生。这是一份‘必要协议’。你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选择权在你，但后果，也请你自己掂量。”
便利店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关东煮和咖啡混合的怪异味道。李默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得如同机器的男人，又看了看窗外熙攘的车流和浑然不觉危险的路人。
他曾经渴望不凡，但当真正踏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暗面世界时，他才发现其中的冰冷与残酷。
他没有退路。
为了生存，也为了那丝尚未熄灭的、对未来的憧憬。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秦风的目光。
“我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