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缓缓睁开的眸子,如同初融的雪水汇入清澈见底的高山湖泊,纯净、剔透,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本质的深邃。眸子里没有寻常人初醒时的迷茫与戒备,只有一种近乎天然的、对周遭一切的好奇与探究。她的目光落在罗辰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羞怯,只是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看着他。
罗辰扶着她的手臂,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与轻微的重量,以及那透过衣衫传来的、不同于海水冰冷的温暖体温。她确实活着,而且状态似乎很好,完全不像一个被封印了漫长岁月的人。
“你……”罗辰刚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询问。眼前的情形太过诡异,一个被封印在死亡之海深处的神秘少女,怀中抱着疑似虚空神殿碎片的星辉珠子,因他触碰水晶而苏醒。
少女似乎并未在意他的欲言又止,她的目光从罗辰脸上移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简陋而古老的洞府,然后又落回罗辰身上,微微偏了偏头,仿佛在确认什么。她轻轻动了动,试图站稳。
罗辰顺势松开了扶着她手臂的手,但依旧保持着警惕,体内真气暗涌。
少女站稳身形,她比罗辰矮了半个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她身上那件流仙裙不知是何材质,经历了漫长封印依旧洁白如新,纤尘不染,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柔和的光晕。
“是……你……唤醒了我?”她开口了,声音空灵而清脆,如同玉石轻击,带着一种天生的韵律感,却又因为长久未曾言语,略显生涩和缓慢。
罗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她依旧抱在怀中的那枚星辉珠子,直言不讳:“可以这么说。我为此物而来。”他指了指那珠子。在情况未明之前,他选择坦诚,同时也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少女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珠子,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她轻轻抚摸着珠子表面流转的星辉,动作温柔,仿佛在抚摸一件极其珍视的宝物。
“它……很重要。”她抬起头,再次看向罗辰,眼神纯净,“但……你身上的气息……和它……同源。”她似乎感知到了罗辰体内另一块虚空神殿碎片的存在。
罗辰心中一动,这少女果然不简单,能直接感知到碎片间的联系。“你可知此物为何?”他试探着问道。
少女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不知道……只知道……要保护好它……不能……被坏人拿走。”她的话语断断续续,似乎记忆并不完整,或者说,她的心智如同她的外表一样,停留在某个纯真的阶段,但本能地知晓一些事情。
罗辰微微皱眉。这少女来历神秘,状态奇特,看似纯真无害,但能被如此强大的灵晶封印在此地守护碎片,绝非常人。他暂时压下了直接索要碎片的念头,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被封印在这里?”
少女闻言,秀眉微蹙,似乎努力在回忆,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与无助:“名字……不记得了……为什么在这里……也不记得……只记得……很久很久……一直在睡觉……直到……你来了。”
失忆了?罗辰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那双纯净的眸子里只有坦诚与一丝因回忆不起而产生的苦恼,不似作伪。
就在这时,洞府之外,原本相对平静的海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伴随着几声充满暴虐气息的嘶吼!显然,之前水晶破碎时散逸的能量,或者少女苏醒时散发出的独特生机,吸引来了不速之客!
罗辰神识立刻探出,只见洞府之外,三条体型庞大、形似蛟蟒,但头颅更加狰狞、满口利齿,周身覆盖着暗蓝色鳞片的巨兽,正搅动海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府入口!其气息,每一条都达到了武圣三重天左右!
“是深海魔蛟!”罗辰眼神一凛。这种海兽性情凶残,通常群体活动,极为难缠。
“外面……有不好的东西。”少女也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抱紧了怀中的星辉珠子,下意识地向罗辰靠近了一步,空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而非恐惧。
罗辰看了她一眼,此刻也顾不上细究她的身份和记忆问题了。当务之急是解决外面的麻烦。
“你在此等候,不要出去。”罗辰沉声道,周身气息开始升腾。
少女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虽然动作很轻,但罗辰却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力量。她仰头看着他,纯净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坚持:“它们……是坏人……想抢星星……我……帮你。”
罗辰一愣。帮她?这少女身上没有丝毫能量波动,如何帮?
不等他拒绝,少女已经松开了他的衣袖,抱着星辉珠子,率先向洞府外走去。她的步伐轻盈而稳定,仿佛外面的三头武圣级海兽只是三只小虫子。
罗辰眉头紧锁,但此刻情况紧急,也由不得他多想,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府。那三条深海魔蛟看到有人出来,尤其是感受到少女怀中星辉珠子散发出的纯净气息,眼中贪婪之色更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扑杀而来!巨大的身躯搅动海水,形成恐怖的水压和暗流。
罗辰冷哼一声,正要出手。
却见身旁的少女,只是轻轻抬起了那只空着的左手,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条魔蛟,隔空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那条体型庞大、气息凶悍的武圣级魔蛟,前冲的动作猛地一僵!它那布满鳞片的坚韧身躯,从被少女指尖遥对的部位开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分解、消散!没有鲜血,没有碎肉,就那么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过眨眼之间,一条长达数十丈的武圣级魔蛟,就这么彻底湮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另外两条魔蛟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猩红的瞳孔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填满!它们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想要逃离。
少女神色依旧平静,空灵的眸子扫过那两条想要逃跑的魔蛟,再次抬起手指。
罗辰猛地出声:“且慢!”
少女的手指停在半空,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向罗辰。
“它们……已生惧意,赶走即可。”罗辰说道。他并非心慈手软,而是这少女展现出的手段太过骇人听闻!轻描淡写间湮灭武圣级存在,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他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弄清楚这少女的立场和状态。
少女看了看罗辰,又看了看那两条仓皇逃窜、瞬间消失在黑暗深海中的魔蛟,似乎理解了罗辰的意思,缓缓放下了手。她歪着头想了想,轻声说道:“哦……你说得对……它们跑了。”
洞府外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海底暗流涌动的低沉声音。
罗辰看着身旁这个容颜绝美、气质空灵,却拥有着匪夷所思力量的少女,心中波澜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你……不记得名字,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少女闻言,低头看了看怀中散发着星辉的珠子,又抬头望向罗辰,纯净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点点。她展颜一笑,那笑容纯净无瑕,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星星……叫我……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