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禹发现青纹边缘生出银丝的次日黄昏,他刚结束下午的修炼,正准备帮忙母亲桑叶准备晚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石屋外响起。
“禹,大祭司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是部落里的一位战士,面容肃穆,传达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桑叶担忧地看了禹一眼,欲言又止。石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道:“去吧,大祭司召唤,必有要事。谨言慎行。”
禹心中咯噔一下,隐约有种预感,大祭司此次召唤,必然与自己蛮纹的异变有关。他定了定神,点头应下,跟着那名战士走出家门,朝着部落最高处那座黑石垒砌的宏伟石屋走去。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为肃穆的祭坛和图腾柱镀上一层血色的光边。大祭司的石屋一如既往的昏暗、寂静,只有角落里的油灯和中央石盆内燃烧的香料木柴,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和奇异的香气。
大祭司依旧盘坐在那个兽皮垫上,仿佛从未移动过。他背对着门口,佝偻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下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苍老与神秘。
“来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没有回头。
“大祭司。” 禹恭敬地行礼。
“靠近些。” 大祭司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陷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目光落在禹的额头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那道正在发生异变的青纹。
禹依言上前几步。大祭司伸出枯瘦如鹰爪般的手,虚按在禹的眉心前方寸许之地,并未直接接触。一股冰凉却磅礴的意念力,如同轻柔的水流,缓缓扫过禹的额头。
霎时间,禹眉心的青纹剧烈反应起来!那微小的漩涡疯狂加速旋转,温热的能量自发涌动,试图抵抗这股外来的探查之力。更有一丝极淡的七彩光晕,不受控制地欲要浮现。
“哼!” 大祭司鼻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虚按的手掌微微下压。那股冰凉的意念力瞬间变得沉重如山,强行将躁动的青纹和那缕七彩光泽压制下去。
禹感到一阵胸闷,仿佛被无形巨石压迫,呼吸都变得困难。但他咬紧牙关,硬撑着没有后退。
片刻之后,大祭司收回手,眼中的凝重之色几乎化为实质。他盯着禹,声音低沉得如同巨石摩擦:“青纹边缘,已生银丝。汲取天地能量的速度,是寻常青纹的五倍有余。甚至……已能初步引动图腾柱内残留的远古气息。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禹心中巨震,没想到大祭司感知得如此清晰透彻。他老实回答:“弟子……不知。只觉得修炼比以前顺畅许多,力气也大了些。”
“顺畅?大了些?” 大祭司嘴角扯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苦涩,“你可知,你这异变若传扬出去,莫说这小小的青石部落,便是方圆万里内的所有部落、城邦,乃至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古老宗门,都会为之震动!”
他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此刻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一步步走向禹:“怀璧其罪!你这蛮纹,已非‘璧’,而是足以引来灭顶之灾的‘祸根’!过强的天赋,在你这等弱小时期,便是催命符!它如同一盏在无尽黑夜中突然点燃的明灯,不仅会照亮你前行的路,更会吸引来黑暗中所有蛰伏的、对光芒敏感的存在——有些,是觊觎;有些,是恐惧;而更多的,是贪婪的毁灭欲!”
大祭司的声音如同寒冰,敲打在禹的心头:“部落之内,也非净土。你以为石山等人,会坐视一个曾经的‘废物’拥有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部落之外,那些专门猎取特异血脉、研究蛮纹本源的组织,‘净纹会’的触角,无孔不入!你这等异象,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素材’!”
禹的脸色微微发白,他虽预感到麻烦,却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大祭司的警告,为他描绘了一幅危机四伏、杀机暗藏的残酷图景。
“从今日起,”大祭司语气斩钉截铁,“你修炼蛮呼吸法,除非在我这石屋之内,或有绝对安全的隐蔽之处,绝不可全力运转,需时刻保留三分,伪装成普通青纹的汲能效率!更严禁在人前显露青纹异状,尤其是那七彩光芒,无论如何,必须深藏!”
他走回垫子前,从木架底层一个不起眼的陶罐中,取出三片干枯的、形状如同眼睛的黑色叶子,递给禹:“这是‘敛息草’。每次修炼前,含一片在舌下,它能帮助你收敛能量波动,混淆感知。但切记,不可依赖,它只能骗过感知不如我者。”
禹接过敛息草,感受到叶片上传来的阴凉气息,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祭司看着他,目光复杂,沉默良久,才又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那青铜碎片,你且收好。它与你的异变关联极深,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为你指引方向,或护你一次。但外物终究是外物,真正的力量,源于你自身对这异变蛮纹的掌控与理解。”
最后,大祭司的目光望向石屋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冥冥中注定的未来:“禹,前路荆棘密布,危机重重。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的谨慎、智慧和……藏在你这道‘废纹’之下,连我也无法看透的潜力了。活下去,变强,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藏巧于拙,守愚藏锋,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离开大祭司石屋时,夜空已是星斗满天。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内心反而如同被点燃了一团火,一团混杂着恐惧、紧迫感和强烈求生欲的火。大祭司的警告如同最严厉的鞭策,抽打着他,让他彻底清醒。未来的路,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变强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般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