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县县衙内,正上方端坐一位男子。
留着飘逸长发,身着饰有霸气兽面纹的服饰。
色彩绚丽、纹样威严,尽显身份气场,风格俊朗不羁。
他年近不惑,性格爽朗豁达。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偏僻小县衙里,竟坐着如此一位大人物。
大武十九皇子——君至归!
这可是权贵堆里顶天的人物。
他旁边竟还设着个座,能和他平起平坐的,是位年轻仙师。
仙师穿身青衣道袍,长发飘着,背上背柄桃木剑,腰间挎着叠黄符。
湖县县令盯着这行头,越看越熟——哦,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三年前过来办道籍的长生道长那身打扮么?
可再看这仙师的相貌气质,跟长生道长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反倒透着股不伦不类。
他心里犯嘀咕:难道现在道长都流行这副打扮?
他又转念一想,这两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遇上。
说到底,他们来这儿就一个目的:给长生道长老家搬个迁。
可又是皇子又是“仙师”,为了搬迁闹这么大动静,不是小题大做是什么?
还真不是,这事分量极重,全因当年后山埋下的隐患,现在终究是事发了!
先前京都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十六皇子不知从哪个偏远之地寻得一种药根,深得老皇帝嘉奖。
后来从蓬莱来的这位年轻仙师,竟意外发现这药根含灵气。
常年服用能延年益寿、增长寿命。
消息一出,皇子们立刻争了起来。
十六皇子软弱无能,被十九皇子算计。
不仅泄了药根产地,连一直跟着他的孙山牙都没保住。
——孙山芽成了皇子争斗的牺牲品,一家老小从岳父到幼子,全被下了大狱!
大武老皇帝年迈,大皇子痴傻,其余还有百位皇子。
寻常是九子夺嫡,这百子夺嫡,可就更热闹了——百位皇子分为三大阵营:
- 以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十九皇子为首拥护二皇子的阵营;
- 以五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十六皇子为首拥护三皇子的阵营;
- 还有以九皇子、十二皇子、三十六皇子为首,顺水摸鱼、趁机上位的中立阵营。
其他皇子要么依附这些皇子,要么明哲保身!
可在这大染缸里,哪有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湖县,本皇子前段时间交代的那件事情,怎么还没有完成?”
“你是怎么做事的?”
十九皇子面色沉了下来,指节叩着桌案,对湖县县令厉声呵斥。
县令吓得连忙躬身,额角冒了汗:
“殿下息怒!不是下官懈怠,实在是事出蹊跷。”
“您要清的那座山,不知怎的窜出一头老牛,性子烈得很。”
“但凡有人敢往上闯,全被它用犄角拱了下来,连县衙的衙役都不是对手!”
“那搬迁呢?”
十九皇子眉峰拧得更紧:
“山清不了,搬迁总该办了吧?”
“搬迁……也难。”
县令声音更低:
“河头村、河南村、河北村都没有问题,可唯独河柳村,下官实在动不了!”
“荒唐!”
十九皇子猛地拍了桌,茶水都晃出了溅:
“你身为湖县父母官,连几个村子的搬迁都办不成?”
“殿下息怒!”
县令“噗通”跪了下去,急忙解释:
“不是下官不办,是大武律例管着。”
“河柳村有位在侧道长,他的祖宅受朝廷庇护。”
“按律例‘不但不得擅迁,还需守护’,下官哪敢违律啊!”
十九皇子一怔,随即脸色更冷,转头看向身后立着的侍卫,语气冰硬:
“是不是那座藏灵根的山,就挨着河柳村?”
侍卫躬身应道:“回禀殿下,正是。”
“河柳村就守在山脚下,若不迁走,其他村子即便搬了。”
“山那边的事也瞒不住,更没法动工。”
“胡闹!”
十九皇子猛地站起身,飘逸的长发随动作扫过桌沿,眼底全是厉色:
“河柳村不搬,搬再多村子也是白费!”
十九皇子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方才怒得冲昏了头,可冷静下来才想起“大武律例”四个字像座山。
真要硬来,传去京都必被二皇子的对手抓把柄。
憋了满肚子火,只能压着朝县令躁声道:
“本皇子知道律法难违!可它不就是座普通祖宅?”
“你再跑趟河柳村,好话说尽,钱、地、往后赋税全免。”
“只要他家自愿搬,律法管不着‘自愿’二字!”
县令刚要磕头应下,又抬了抬眼,小声补了句:
“殿下……不行啊,他家本就是兵役免税户,赋税减免……实在勾不动他。”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十九皇子,他刚压下的火气“腾”地又冒了头。
偏被堵得说不出话——方才的盘算又落空了。
只能狠狠瞪着县令,腮帮子都绷紧了。
县令垂着头,心里却亮堂着:
他哪能真顺着皇子逼长生道长家人?
虽说现在道长还没被册封天师。
可三年前办道籍时,那气度、那见识,绝非寻常修道人能比。
将来说不定比仙师还体面!
再看旁边这位摆谱的“仙师”,在长生道长跟前头,怕是连提鞋都不配!
眼下这话不是故意噎皇子,是真为皇子好。
真冒犯了他的家人,等长生道长回来,谁耐得了他?
当年长生道长露的那些手段,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又过了三年,谁知道道长的本事又精进成了什么样?
十九皇子深吸口气,又沉下脸道:
“兵役免税户又如何?总有能勾动的好处!”
“你现在就去河柳村——记住,好生跟他家人商量,把姿态放低些,务必让他们松口!”
县令无奈应了声“是”。
十九皇子没再管他,转头目光落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年轻仙师身上。
先前的怒色收了收,竟躬身朝仙师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
“仙师,方才是本皇子失了分寸。”
“那山是取灵根的关键,一头牛便拦了路,劳仙师走一趟,除了这障碍。”
那年轻仙师一直捻着腰间黄符,闻言眼皮都没抬。
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手底下尽是些废物,一头牛都对付不了,还要劳动本仙师?”
十九皇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硬着头皮陪笑:
“仙师说笑了,凡人哪及得上仙师神通?”
“是本皇子急糊涂了,全仗仙师相助。”
仙师这才慢悠悠站起身,背上的桃木剑随动作晃了晃。
他扫了眼阶下的县令,又瞥了眼十九皇子,嘴角勾出抹讥诮:
“也罢,今日便让你们开开眼,瞧瞧仙人与凡人到底差在哪里。”
“左右不过是头牲畜,本仙师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