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踏焰而行,步伐沉稳,在这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凌云窟深处,它却仿佛行走在自家院落般熟稔。
它小心收敛周身火焰,背上的三人只觉暖意融融,并无炙烤之感。
聂风与断浪心中震撼难以平复,乘骑于这传说中的凶兽之背,乃是他们从未想过的奇遇。
目光所及,洞窟两侧的岩壁逐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红色泽,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愈发浓郁。
沈浪神念微动,指向侧前方一处不起眼的裂缝:“那边。”
火麒麟低吼应和,转向而行。穿过狭窄的裂隙,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钟乳石倒悬、灵气化液滴落的洞天福地。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中央,一片藤蔓缠绕的岩壁上,点缀着数十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如红宝石般的果实,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与磅礴的生命精气。
“血菩提!”聂风脱口而出,他曾听父亲提及此疗伤圣药,乃火麒麟滴血所化,有增功健体之奇效。
沈浪颔首,身形飘然而起,袍袖一拂,一股柔劲掠过岩壁,那数十颗成熟的血菩提便如受到牵引般纷纷脱落,落入怀中。
“此物于我等虽效用不大,但于天下会弟子乃至江湖伤患,却是救命良药,不可浪费。”
沈浪淡然解释,将玉瓶收起。聂风与断浪自是毫无异议。
继续深入,温度渐趋平和,通道尽头,又是一处极为开阔的巨大石窟。
石窟中央,有一具庞大无比、蜿蜒盘踞的巨兽骨架!
骨架呈金色,虽已无血肉,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磅礴的能量波动,仿佛沉睡的太古神只。
骨架盘绕的中心,一道朦胧的、如同脊柱形状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连接着洞顶与地面,散发出维系山河、滋养万物的浩瀚气息!
“这是……龙脉?!”聂风与断浪心神剧震,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感。
而更让他们呼吸骤停的是,在龙脉骨架之前,盘膝坐着两道身影!
一人身着残破蓝衫,须发皆长,面容依稀可见往日豪迈,正是聂风之父——聂人狂!
另一人则是一身暗红劲装,身形魁梧,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傲气与锋芒,正是断浪之父——南麟剑首断帅!
两人虽衣衫褴褛,面容沧桑,但气息沉凝,目光开阖间精光隐现,显然内力修为并未搁下,反而在这龙脉之地有所精进。
“爹!”聂风声音颤抖,热泪盈眶,飞身扑上前去。
断浪亦是眼眶发红,激动地喊了一声:“父亲!”
聂人狂与断帅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骤然出现的儿子,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化为巨大的喜悦与激动。
父子相认,自是百感交集,叙述别情。
原来,当年二人被火麒麟抓走,无意中闯入这龙脉之地。
与火麒麟相处后,方知它不是凶兽,而是不知为何发狂的瑞兽,身负守护龙脉重任。
感知到此地关乎神州气运,生怕外人破坏,便决定留下守护,这一守,便是十余年光阴。
“风儿,你能寻来,为父……甚慰。”
聂人狂拍着聂风的肩膀,老怀安慰。断帅看着已然长大的断浪,也是百感交集。
叙话片刻,聂人狂目光转向一直静立旁观、气度超然的沈浪,抱拳道:“这位少侠是?”
聂风连忙介绍:“爹,断叔,这位是我天下会副帮主,大师兄沈浪。若非大师兄带领,我们绝难到此。”
断帅打量着沈浪,眼中精光一闪:“天下会?雄霸的天下会?哼,看来外面已是物是人非。”语气中带着一丝倨傲与疏离。
沈浪对断帅的态度不以为意,微微拱手:“晚辈沈浪,见过二位前辈。二位守护龙脉十余载,此心可敬。”
聂人狂叹道:“守护龙脉,乃是我等武者本分。神州气运系于此地,不容有失。”
沈浪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守护之心可嘉,但将神州安宁,系于一条虚无缥缈的龙脉,却是大谬。”
此言一出,聂人狂与断帅皆是一怔,面露不悦。断帅更是冷哼道:“黄口小儿,懂得什么?龙脉乃神州根本,岂是你能妄加评论!”
沈浪淡然一笑:“龙脉或有滋养山河之能,但国之兴衰,族之存亡,从来靠的不是外物,而是人!”
他声音渐沉:“靠的是亿万万自强不息、奋发图强的中华儿女!靠的是铁血铸就的脊梁,靠的是永不言败的意志!
将希望寄托于一条龙脉,不过是弱者逃避现实、推卸责任的借口!真正的守护,是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自己,才是家园最坚实的屏障!”
“东瀛绝无神虎视眈眈,外敌环伺,江湖内耗不休!此刻需要的,不是两个高手枯坐深山,守着一根死物!
而是需要你们重出江湖,以手中之刀剑,以胸中之热血,去抗击外侮,去凝聚人心,去告诉所有人,中华儿女,当自强!”
这一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重重敲在聂人狂与断帅心头,让他们多年固守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聂风与断浪亦是听得心潮澎湃,仿佛有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沈浪不等他们反驳,目光转向一直安静趴伏在一旁的火麒麟。他缓步上前,伸出一指,点向火麒麟的眉心。
一篇直指本心、涤荡魔念的灵兽修行法门,直接印入火麒麟懵懂的神魂深处。
“吼……”火麒麟发出一声舒泰的低吟,眼中暴戾的红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通明的灵性。
它亲昵地蹭了蹭沈浪的手,随即起身,走到龙脉骨架旁,威严地趴伏下来,周身气息与龙脉隐隐相连,竟真的褪去了凶性。
看到这神乎其神的一幕,聂人狂与断帅彻底动容。对方不仅能驯服火麒麟,更能传其正道,此等手段,已近乎仙神!
沈浪转身,看向二人:“如今有它在此守护,足以胜过你二人枯坐。二位前辈空有一身惊世武功,难道就甘心在此虚度光阴,眼睁睁看着外敌入侵,神州动荡吗?
随我回天下会,整合力量,共御外侮,方不负你们一身所学,不负‘北饮狂刀’,‘南麟剑首’之名!”
聂人狂与断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被点燃的豪情与决断。
枯守十余年,或许……真的错了。真正的守护,在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好!”聂人狂猛地站起,豪气干云,“沈小友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这身老骨头,是该活动活动了!”
断帅也重重点头,眼中战意复燃:“也罢!便随你出去,会一会那东瀛绝无神,看看他有何能耐,敢觊觎我神州大地!”
“爹!”“父亲!”聂风与断浪欣喜万分。
沈浪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至此,凌云窟之行,圆满结束。不仅寻得神兵传承,更收获血菩提,点化火麒麟,请出两位高手。
一行人不再停留,由识途的火麒麟引路,很快便出了凌云窟,重见天日。
阳光洒落,江山如画。
沈浪负手而立,望向天山方向。
“走吧,回天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