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宜柔声答道:“不合常情呀。我跟孙家小姐并不熟络,她却巴巴的送帖子请我。我就多了个心眼,请李世子弄了一张承恩侯府的布局图给我,命车夫在离暖阁最近的角门等我们。没想到用上了。”
“那,如果诗会不在暖阁呢?”王氏又问。
“那就需要点运气了。”秀宜毫不在意地笑笑,“不过大冷天的,在暖阁的可能性比较大。就算真遇上了也没关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其实并不怕他们,躲着他们也只是不想恶心自己罢了。”
王氏鼻子一酸,把她搂入怀里。
“这也是宜姐儿懂医结下的善缘。”廖忠瞅了王氏一眼,“若不是替世子拔毒,也弄不来承恩候府布局图,那么大个侯府,危急时刻往哪走?”
“知道了。”王氏眼圈红红的,嘴角却噙着笑,“我以后不拘着珠姐儿了,随她去哪,总行了吧?”
“阿娘?”廖珠瞪大了眸子,嘴角高高扬起,扑入王氏怀里,“我喜欢死您了!”
王氏轻轻拍她一下,搂住:“说什么死呀活的?如你意就喜欢阿娘,不如你意就恨死阿娘?”
“我没有。我一直喜欢阿娘的!只是有时候……有时候……哎呀,阿娘我错了。”廖珠把头埋在阿娘怀里,小声认错。
王氏吸了吸鼻子,柔声道:“阿娘没怪你。”
廖珠却又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任性也是阿娘惯的。是知道阿娘怎么也不会生我气,才敢口无遮拦,使劲气阿娘的。我其实心里知道,阿娘也是真心把姐姐当亲女儿疼的。”
王氏气笑不得,瞪着她,扬起手——轻轻落在她头上,温柔地摸了摸。
“咳,咳咳……”廖靖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摆膳吧。都饿了。”
次日,孙可芯一大早就上了门,拉了一大车礼,吃的穿的玩的样样齐全。
姐妹俩迎她进去。
三个小姑娘彼此见礼。
孙可芯满脸通红,诚心道歉:“实在是对不起,让宜姐姐受委屈了。”
“不怪你。你也是被人算计了。错的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秀宜真心实意地道,“倒是你送这样多礼,实在是不敢当。”
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却大大方方收下了。
“宜姐姐客气了。姐姐不怪我就好了。”孙可芯有点不好意思。
三人坐下,白芍奉上香茶。
白菊端上来刚出锅的小酥饼。
孙可芯拈了一个送进嘴口,又酥又脆,还带着清冽的蜡梅香。不由又拈了一个送进嘴里,细细嚼了,咽进肚里,才腾出嘴来,满口称赞:“小酥饼也吃过不少。从没哪家有这样好吃,怎么做的?”
白菊笑道:“回孙小姐话。是用蜡梅花蕊上扫下来的雪化了和的面。”
孙可芯仔细看了看白菊,赞道:“宜姐姐这个丫鬟可真是能干。”
廖珠问:“芯儿知道是谁算计你的么?”
孙可芯点点头:“阿娘说是赵纤纤。那日她来我们府上,状似无意地说,她隔壁将军府的小姐,诗作得格外好。我从未曾听过你有诗名,一时好奇,就给你们下帖子,又邀了些世家千金。没想到竟是圈套。”
廖珠瞧一眼秀宜:“姐姐真是神了。”
“怎么?”孙可芯挑了挑眉。
“那日回府的马车上,姐姐就说你是被赵纤纤算计了。”廖珠也不瞒她。
孙可芯也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怎可能是蠢笨之人?不过是年纪小,天真浪漫,此时稍一思忖,便明白过来。
不由大为意外,笑着道:“跟姐姐作了许多年邻居,竟到现在才认识姐姐。真是遗憾。”
三人相见恨晚,尽欢而散。
秀宜准备了相当的回礼,又命白菊将新做的几种糕点用食盒装了,给她带在马车上当零嘴。
孙可芯笑得眉眼弯弯,抱着食盒露出两颗可爱俏皮的小虎牙:“别的倒也罢了,这些糕点可太合我心意了。”
自此后,秀宜每日去医馆都带上廖珠。
姐妹俩更见亲密。
京城里流言传得纷纷扬扬,都说将军夫人不慈,纵着娘家侄儿侄女欺辱继女,逼得继女去外祖家寻求庇护。
流言传进江氏耳朵里时,她正和忠勇侯府刘氏闲坐吃茶。
江氏气得砸了茶盏,吩咐把江婉欣送回侍郎府。
江婉欣哭着不肯走,请求见见江氏。
江氏不肯见,疲惫地摆摆手:“传话给她,她和她的好表哥以后都不用再上将军府的门了。”
刘氏看着沉不住气的江氏,心里暗暗摇头,面上神色却不显,只是起身告辞:“夫人今儿有家事要理,我先辞了。日后得闲再来拜访。”
江氏张了张嘴,未及挽留,刘氏已走远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江氏脸氏阴沉。
秀宜得到消息,也不过是笑一笑。
江婉欣去王府的时候,李静竹正在自己院子里喝下午茶。
来福在旁边侍候。
李静竹啜了口茶:“来福,你真觉得那个叫魏蜜的侍女,以前不曾见过?”
来福地瞅瞅李静竹,疑惑地道:“没见过呀。爷觉得她像谁?”
“说不好。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谁呢?”李静竹思忖着。
小厮来报,说江家表小姐求见。
李静竹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想了想还是道,“叫她进来吧。”
江婉欣一见李静竹就哭起来:“静竹哥哥,姑母把我赶出来了。呜呜呜……”
李静竹怔住了:“为什么?”
“好像是为京城的流言。”江婉欣委屈极了,“流言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让人传的。姑母还说……”
“说什么?”李静竹随口问。
江婉欣哭哭啼啼:“说也不许你再上将军府的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流言里说姑母纵着我们欺辱宜姐儿……
“啪”的一声,李静竹脸上的神色阴得像要滴下水来,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不去就不去。当我稀罕?”
丫鬟战战兢兢收拾了满地狼籍,重新砌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