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做不到！”
云纪猛地松开了剑柄，剑掉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他双手抱头，痛苦地低吼出来。
“她是令元啊！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令元啊！就算她成了鬼修，她也还是她啊！我怎么下得去手！”
他崩溃地跪倒在地，眼泪混杂着冰屑落下。
看着云纪这般模样，令元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低声笑了起来。
“师兄，别纠结了。再这样下去，心魔深种，你这辈子就别想结婴了。”
玄凌捂着胸口，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同样受伤不轻的令元，又看了看崩溃的云纪。
他明白了，今日，他带不回她了。
不仅仅是武力上做不到，更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再无信任。
这个家，散了。
玄凌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拉起几乎脱力的云纪，化作一道黯淡的蓝色遁光，拔地而起，消失在呼啸的风雪之中。
令元站在原地，肩头的伤和体内残留的雷法阵阵作痛。
她抬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许久，才看向阵眼，捡起了那滴冥河水，和那枚封存着极品水灵根的水晶。
剩下的材料则是被她收起兑换成了经验值。
令元看着那枚水晶，低声笑起来，眼角有泪滑落。
“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家了。”
……
……
星辉城的除夕夜，比白凝溪想象中要热闹一点。
太微宗前几天突然撤销了对鬼修的清剿令。
但是宗门对外戒备等级却提高了一个档次，其中就包括山下这座紧挨着宗门的小城。
得到玄凌师尊和云纪师兄的首肯后，白凝溪才能有机会下山透气，但是范围仅限于星辉城。
白凝溪想起玄凌道君月前归来后便立刻闭关，谢绝一切访客，对外宣称是准备冲击化神。
但她亲眼看到他满头乌发尽成雪白，心中隐有猜测，却不敢多问。
毕竟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个“废人”。
她甩甩头，把这些烦心事抛开，走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成衣铺。
“仙子看看这簪子，多配您啊！”掌柜热情地招呼。
“过年了，要不要再配一套红白的法衣？我们这儿新到了几套，样式都是最新的！”
白凝溪看着掌柜拿出的三套衣服，有点眼花。
左边的是一套正红色锦袍，绣金线凤凰纹，华丽明媚，名叫“灼灼其华”。
中间的是银白色底裙，外罩红色薄纱，衣摆绣有傲雪寒梅，清冷中带着俏丽，名叫“雪中红梅”。
右边的最好看，是渐变色长裙，从肩头的绯红逐渐过渡到裙摆的暗红，如同天边晚霞，温柔娴静，名叫“流霞晚照”。
她都很喜欢。
正当她犹豫着该选哪套，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掌柜的，帮她全包起来吧，我都要了。”
白凝溪猛地回头，心脏不争气地“咚”地一跳！
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好几年不见的陈前辈！
他还是那身蓝色的衣袍，身姿挺拔，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陈！陈前辈！”白凝溪感觉自己舌头都在打结，“好、好久不见了！您…您还好吗？”
陈石，也就是令元，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而是将一个储物袋推到掌柜面前：“结账。”
掌柜喜笑颜开地去打包了。
令元用神识略一探查，就看到了白凝溪还是筑基修为。
随后回答了她的问题：“这几年挺好的，你怎么样？”
白凝溪干巴巴地说：“还、还好。”
她心里有点慌，想问问他之前那个同住的女修怎么样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太唐突，只好闭着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掌柜很快把三个精美的包裹递过来。
白凝溪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前辈，我不能……”
令元淡然道：“收着吧，之前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看着他不容拒绝的样子，白凝溪脸颊更烫了，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送女孩子衣服……
这礼物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陈前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令元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开口道：“今天除夕，能不能陪我走走？”
“能！当然能！”
白凝溪几乎是立刻点头，生怕他反悔。
两人走出成衣铺，融入星辉城喧嚣的人流里。
街上热闹得过分。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屋檐，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嘭”地炸开，散成漫天星雨。
修士和凡人摩肩接踵，小孩子们提着各种造型的花灯，嬉笑着从她们身边跑过，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爆竹的火药味。
这一切对令元来说，熟悉得让人鼻子发酸，她在太微宗的时候隔三岔五就会来星辉城逛逛。
她甚至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太微宗内门弟子，正陪着家人逛街。
那几人也看到了她和白凝溪，眼神对上时，不再是令元记忆中的友善或崇拜，而是带着一种混合了轻蔑和不屑的复杂神情，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
令元被那眼神刺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白凝溪。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全然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令元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和你认识这么久，竟然从来没像今天一样逛街过新年。”
白凝溪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低声道：“陈前辈是大修士，可能没有时间陪我这样的筑基小辈吧。”
白凝溪说的是和“陈石”相识的这六年，令元说的却是白凝溪五岁进宗门后的这些年。
令元笑了笑，顺势问道：“现在你在宗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白凝溪声音更低了：“资源是不缺，但外面不太平，我很少能下山。从上次广陵城回来，这还是第一次……”
她忽然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遇到您了，真的好巧！”
令元看着她这容易满足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是巧合。”她看着白凝溪瞬间睁大的眼睛，轻声道，“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
白凝溪彻底愣住了。
“嗯。”令元点头，“我来，是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礼物？
白凝溪更迷糊了，衣服不是已经送了吗？
在她茫然的目光中，令元从身侧取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的水晶。
那水晶刚一出现，白凝溪浑身猛地一颤！
感觉自己的丹田处传来一阵灼热与渴望！
那水晶内的东西，仿佛是她身体遗失的一部分，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归！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流光溢彩的水晶，又抬头看向神色平静的陈石，大脑一片空白。
令元将水晶递到她面前，声音温和。
“白凝溪，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