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从大d身上多榨些油水，他费尽心机演了这么一出戏，眼看就要得手，自家兄弟癫仔龙却半路杀出，横插一脚……
他抬头看向仍不肯退的癫仔龙，怒极反笑。
看来平时，自己对这帮手下，还是太过宽容了。
“我最后讲一次，退下！”
李文航低吼，手已搭上眼镜腿，作势要摘。
就在熟悉他的人心头一紧时，癫仔龙却猛地转头望向李文航。
他眼中满是不甘与恳求。
癫仔龙之所以悍不畏死，是因梦成痴，此刻梦想近在眼前。
如果李文航亲手掐灭这梦，癫仔龙也就不再是癫仔龙了。
“航哥，是我不好，可你说过，社团欠我一次……我求你撑我。”
听到这话，李文航摘眼镜的动作停住了。
当初社团山穷水尽时，为顾全大局，他让立下大功的癫仔龙既没拿到地盘，也没多分生意。
那时他曾说：社团欠你一次。
可他万万没想到，癫仔龙竟然会在这时候旧事重提。
李文航深吸一口气，凝视着癫仔龙。
“我信你，才撑你。”
癫仔龙释然点头。
“我知道，航哥！我都知道的！”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见李文航似与癫仔龙达成默契，大d拧眉喝问。
李文航没直接回答，反而朝细威扬了扬下巴。
“把钱还回去。”
细威一愣，却不敢违抗，只好将钱箱递还给长毛。
长毛不敢接，看向大d请示。
没等大d开口，李文航已抢先出声。
“兄弟们的汤药费和宵夜钱，我自己掏腰包解决。九龙塘那几条街也继续留给你们和联胜管。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大d，代表和联胜这个字头，替我兄弟……佩花！”
“丢你老母，和义安你们这群混蛋，欺人太甚！”
“大d哥，千万不能答应啊！”
“没错！就算打到脑浆迸裂，也绝不能给这烂仔佩花！”
不等大d说话，和联胜那边的反对声已经如潮水般涌起。
李文航心里很清楚，从癫仔龙喊出“佩花”那一刻起，英雄亭前的盟约就已经注定无法继续。
对于癫仔龙，他虽恼怒，却终究是偏袒和维护的。
和烂口东不同，癫仔龙确实为和义安拼过命、流过血，受过委屈。
哪怕知道他在做蠢事，甚至是在大d的底线上横跳，李文航也只会选择撑他到底。
没有别的原因，手下的人叫你大佬、喊你航哥，豁出命为你拼杀，他们做错事，你就得替他们扛、替他们收场。龙头是权力，权力也意味着责任。
和大d一样，李文航也要对和义安的兄弟负责。
收回一百二十万，不必让出九龙塘的几条街，代价不过是一场虚名……
单从利益来看，无论是对岌岌可危的和联胜，还是迟早要与东英开战的和义安，这都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可偏偏大d无法点头。
对于社团而言，脸面——这种看似虚无的东西，偏偏至关重要。
“我们和联胜的意思，你听清楚了吧。”
大d冷着脸，抬手指向癫仔龙。
“订盟可以谈，除非你替我打断他的手，否则，免谈。”
李文航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淡淡地抛出一句：
“没得谈，那就接着打。”
说完，他不再理会回应，直接招呼和义安的人上车离开。
望着车队远去，长毛走到大d身边。
“大d哥，接下来怎么办？”
“你没听见小鬼航说什么吗？继续打！还有，回去立刻找鱼头标，帮我引荐东英的奔雷虎——耀扬！”
“好，回去我就办。”
“抓紧时间。”
大d朝和联胜的人挥挥手，高声喊道：“结果都听到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是阿乐，谁输了我就要谁好看！回去都给我好好准备！”
“知道了，大d哥！”
在一片回应声中，大d和长毛上车返回荃湾。
英雄亭重归寂静，只余几片落叶，风声萧瑟。
……
回元朗的车队里，李文航坐在后排，叼着烟，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开车的细威也不作声，只有被叫上车的癫仔龙心中忐忑。
压抑的气氛让癫仔龙终于忍不住开口：
“对不起，航哥，我没想会这样……”
“你脑子是癫的，怎么会想得到。”
被骂了一句，癫仔龙反而轻松了些，但他不敢表露，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后悔吗？”李文航丢给他一支烟。
癫仔龙接过烟，深深闻了一下：“有什么好后悔？我混了十几年，今天是我离‘双花’最近的一次，不试一次我才真的后悔。”
“不后悔？呵，你个扑街亏大了知不知道？社团好不容易欠你个人情，哪怕你从此收山，我也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现在倒好，以后每一分钱都要拿命去拼。而且有了这次，社团不会再欠你的情。”
李文航拿出火机，“啪嗒”一声点燃。
癫仔龙叼着烟，刚想凑上去，又突然想起什么，神色畏缩。
看他这副样子，李文航是又好气又好笑：
“装什么？要是真怕我，你今天还敢开口？”
“怕倒是不怕，但我敬你，航哥。”
癫仔龙笑着点燃香烟，模仿李文航的样子靠上椅背。
“虎组的事多用点心，如果真要跟和联胜和东英开打，每一场仗你都得冲在最前面。就算你腿被人打断，我也会让细威推着轮椅送你上战场，明白吗？”
“明白，你放心航哥，就算我手脚都断了，用牙也要啃下他们一块肉。”
“有这心就好，到时候别跟我叫苦。”
车内重新安静。
细威专注开车，李文航和癫仔龙继续抽烟。
……
车队停在茶餐厅门口。
三人下车，癫仔龙去找猪仔武碰头，李文航则领着细威上了二楼。
外面天色已黑，二楼却灯火通亮。吉米仔坐在长桌边，对着几份文件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像是在算账。
“九龙塘的事没谈妥，不过你放心，和联胜不给，我会叫人打回来。”
李文航简短地跟吉米说了一下。吉米一听就懂，和联胜跟和义安联手的事基本黄了。
但吉米对九龙塘那几条街并不太在意，反而有些担忧。
“航哥，以大d的性格，他不会干等着。既然和我们谈崩了，就算向东英低头割地，他也一定会叫东英的人来找回场子。”
“东英想来就来吧，反正早就知道要跟他们打。现在和联胜不肯低头，我们就连他们一起打，荃湾这块地，我也盯很久了。”
李文航在主位坐下，神色平静，毫不在意。
吉米弄不清李文航的底气从哪来，但好在和义安不是和联胜，他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航哥，到时候怎么打？”
“我跟韩宾打过招呼，只要东英一动，他就出手。”
李文航往椅背一靠，闭目养神。
他看起来平静，但吉米和细威都清楚，一场风暴早就在他心中翻涌，即将来临。
深夜，长沙湾的一家西餐厅。
在长毛和东莞仔的陪同下，大d终于见到了把和联胜推进深渊的元凶——奔雷虎耀扬。
“大d吗？别客气，随便坐。”
见大d带人进来，耀扬没起身，笑呵呵地招呼。
形势比人强，之前在李文航面前要忍，现在在耀扬面前也一样。
大d强压着火，在耀扬对面坐下。
“耀扬，我喜欢痛快，你们东英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耀扬斜了大d一眼，耸耸肩。
“你搞错了，联手是你提的，有什么要求该你先说。至于东英要什么回报，等你说完要求我自然会告诉你，这才公平。”
“公平？”
大d气极反笑。
“耀扬，别把我当傻子。要不是你煽风点火，林怀乐怎么会想到跟和义安开战？最后还被你在背后捅刀。我们和联胜这么惨，全是因为你！”
面对大d的指责，耀扬脸上的讥笑更浓。
“大d，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
“没错，我是跟林怀乐说过联手对付和义安，但你知不知道阿乐怎么说？他说不用东英帮忙，自己就能搞定和义安。不是我不肯帮，是他太贪，想独吞，才搞到和联胜现在这么狼狈。”
“我耀扬不过是人心里的魔，你心里要是没邪念，我根本害不了你。”
耀扬这番话在大d听来简直可笑。
他懒得再争，直接道：“元朗跟大浦，我们两家一起打。拔掉和义安的旗之后，长沙湾和九龙塘都可以交给东英。你不是要公平吗？一块换一块，够公平吧？”
“这主意不错，我喜欢。”
耀扬笑着举起酒杯，朝大d示意。
大d没喝酒，反而点了支烟，接着问：“明天我的人就会进元朗，你们什么时候到？”
“不会太迟。但你打算正面硬打？和义安不好打，现在条子又盯得紧，恐怕还没打完就会被叫停。”
耀扬的反问令大d更加烦躁。最近几个社团火拼不断，警方不可能毫无察觉，连洪兴收手也有官方施压的原因。大d自然不愿成为警方的目标。
“耀扬，我一向知道你够聪明，有什么计划就直说吧。”
耀扬语气从容：“元朗那边可以打，但要假装是主攻，既能糊弄差人，也能让和义安调兵过去。我们真正要拿的是大浦。我听说大浦还有你的人，不用派大队，只要选些能打的精锐，突袭和义安堂口，再让你的人里应外合，很快就能把他们赶出去。你怎么看？”
大d心中暗惊，耀扬的确厉害，能把危机转为机会，怪不得连阿乐都栽在他手里。
“好，就按你说的办。”
大d做出决定，举杯与耀扬示意，随后起身离开。
上了车，长毛望着餐厅里不慌不忙起身的耀扬，神情忧虑。
“你怕他又耍花样？”大d看穿他的担忧。
长毛点点头。
“不用怕，你真以为和联胜还是从前那盘任人切的菜？”
大d挺直身子，目光望向前方。
“长毛，假如你是山里的老虎，隔壁有两只虎，一只瘸腿的老虎，一只刚成年的，你先咬哪只？”
“我？应该会选年轻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