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这个词像一道淬毒的冰锥，刺入苏清月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内线电话里那个模糊而急促的词语，之后便是忙音，留下无边的恐惧和猜疑在她脑中疯狂滋长。
是警告？来自谁？周昊的人已经查得这么深，甚至开始用这种方式敲打她了？还是…周琛那边的提醒？意味着那条线可能暴露了，让她早做打算？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她已身处悬崖边缘。
她猛地跌坐在沙发上，冷汗瞬间浸透了真丝睡袍。不能再等了！她必须确认！必须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昊的监控无孔不入，任何电子通讯都极度危险。她需要一个绝对无法被追踪的方式，一个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启用的、古老的联络渠道。
她走到衣帽间最深处，打开一个存放旧物的檀木箱。里面是一些她早年获得的、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和纪念品。她小心翼翼地从箱底摸出一枚看似普通的镀金胸针——那是她多年前一次欧洲巡演时，一位“仰慕者”通过特殊渠道送给她的礼物。
胸针背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机关。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拨动，胸针侧面弹出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凹槽，里面藏着一枚一次性的化学密写胶囊和一张特制的微型纸卷。
这是与周琛单向紧急联系的最后手段。使用一次，渠道即作废。
她快速用细针蘸取胶囊里无色的液体，在微型纸卷上写下一行简短的密码：“风信子询问：彼岸花是否安然？”（“风信子”是她的代号）
写完后，她将纸卷重新卷好，塞回凹槽。接下来，她需要将这枚胸针送到庄园外一个指定的“死信投递点”——市中心一家高级会员制画廊的特定展柜缝隙里。这个过程本身风险极高。
她看着手中的胸针，眼神挣扎。这一步走出，就再无回头路了。
……
地下档案库。
李育卿蜷缩在椅子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里交织着恐惧、绝望和一丝疯狂的希冀。她发出了信号，也得到了回应，虽然那回应简短而令人不安。
“蛰伏。勿触。危险。”
这回应让她确认了旧主周琛确实还活着，并且其势力仍在暗中活动。但“勿触”和“危险”又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她停止调查？还是指周昊已经察觉到了极度危险？这回应太过模糊，反而让她更加焦灼。
周昊给了她任务，也给了她一个看似渺茫的机会。但那个偷偷传递纸团的女员工之后再未出现，这让她怀疑那是否也是周昊的试探？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玻璃箱里的毒蛇，周围的每一点动静都可能是猎人的操控，她每一次吐信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她必须再次尝试联系！她需要更明确的信息！需要知道周琛到底希望她怎么做？是继续潜伏，还是里应外合？
但她刚才发出的信号已经冒险至极，短时间内绝不能再使用同一个频段和方式。而且，那个简易发射器在一次使用后也已报废。
新的困境让她几乎窒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无论是周昊还是周琛，都是她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而她只是夹在中间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
书房。中枢神经。
周昊看着屏幕上两个女人的实时监控画面——苏清月对着那枚胸针发呆，李育卿在绝望中煎熬。他就像最高明的棋手，冷眼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在自己的操控下挣扎。
“老板，苏小姐启动了‘风信子’协议。目标投递点是‘星空画廊’三号展柜。”艾伦汇报，“深渊”系统捕捉到了苏清月房间内极其微弱的化学药剂挥发性特征信号，并结合她的行为模式分析出了结论。
“让她去。”周昊淡淡道，“安排我们的人接手那颗‘死信’。破译内容，模仿周琛的口吻和密码系统回复她：‘风雨欲来，深藏待时。必要时，可舍车保帅。’”
“舍车保帅？”艾伦微微一怔。
“给她压力，也给她一点‘希望’。”周昊冷笑，“让她觉得周琛还在掌控局面，但必要时会牺牲她。这样，她才会更恐慌，也更可能为了自保而露出更大的马脚，或者…主动向我们靠拢以寻求生机。”
“那李育卿那边？”
“继续施压。暂时切断她所有可能的外联幻想。”周昊眼中毫无波澜，“让后勤部通知她，因安全升级，档案库需要全面消杀，所有纸质档案临时搬迁至地下三层的备用库房。搬迁过程，由她独自完成。”
地下三层备用库房，那是一个比现在档案库更封闭、更隔绝、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而且让她独自完成海量档案的搬迁，是纯粹的精神和体力折磨，旨在彻底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命令下达。
苏清月终于找到机会，借着次日午后前往一家合作工作室讨论新剧本的由头，在保镖的“护送”下，中途“偶然”路过星空画廊，并以欣赏艺术品为名进入，巧妙地将胸针留在了指定位置。整个过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足以惊动所有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不到五分钟，那枚胸针就被一名“游客”自然地取走。
李育卿则接到了那个如同晴天霹雳的通知。看着堆积如山的档案，再想到那个更深、更暗、更绝望的牢笼，她最后一丝理智几乎崩断。她疯狂地想寻找任何可能传递信息的机会，却发现连那个负责清洁的女员工都仿佛消失了（已被控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这些散发着霉味的纸张。
困兽犹斗。
苏清月在焦灼中等待回信，内心在天人交战，思考着“舍车保帅”的冰冷含义。
李育卿在绝望中搬运着沉重的档案箱，汗水混合着泪水，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周昊稳坐中枢，冷漠地操控着一切，等待着猎物在巨大的压力下犯错，或者…自相残杀。
他知道，那张名为“周琛”的网，正在被一点点抽丝剥茧。
而收网的时刻，取决于困兽们还能挣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