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两名公安是 “善人桥” 路派出所的,出声问话的人正是所长。
善人桥市场是龙城最热闹的商业区,也是龙城待业青年的聚集地。
待业青年里,肯吃苦的就摆摊做生意,游手好闲的便干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
这条路上的派出所,称得上是龙城最有 “油水” 的派出所 —— 吃拿卡要都是日常,小偷小摸的还得给他们上供。
拿了这些人的好处,自然要给人家当保护伞,不然怎么保证能一直收到上供钱?
刚开放政策那阵,公安单位人员难免良莠不齐。
像 “善人桥路” 派出所这样的情况,不光龙城有,各地公安系统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也比比皆是。
小曼她爸当了好几年公安局长,这些门道她当然清楚。
眼前这两名公安问话的态度,已经把一切都说明了 —— 这个抢劫犯他们肯定认识,过来问话就是想先把打人的责任扣到他们几人身上。
对他们这套伎俩,小曼打心底里嗤之以鼻。
再看刘艳,这时候还摆着高姿态。可两名公安根本不在乎她的高傲 —— 听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他们还会怕你是什么大人物?
能在龙城这种热闹区域当派出所所长,没点强硬靠山可能吗?
所以这位所长依旧态度冷硬:“抢劫犯?在咱们社会主义法治社会里,能有抢劫这种罪犯?你这是污蔑!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抢劫?龙城这么多年就没出过抢劫犯!你们动手打人还强词夺理,这里不是审案的地方,走吧,跟我们回派出所。”
这时,另一名公安已经扶着抢包男人站了起来。
男人满脸是血,身上也沾满灰尘,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能看出个子不高。
但小曼记住了他的长相 —— 是那种尖嘴猴腮的类型。
“走吧!都在这儿杵着干啥?不知道打人犯法啊?”
派出所所长用不耐烦的口气催促道。
“他就是抢劫犯!周围这些人都看见了!我这个包就是从他手里拽回来的!你们怎么能不问事实经过就随便定罪?”
刘艳的高傲姿态有些绷不住了。她跟所长说完,目光扫向周围的人,盼着有人能站出来给自己作证。
龙城不大,就几万人口。走在街上,就算不认识对方,也能断定是不是本地人。
小曼他们这群人,不管是相貌还是说话口音,都明摆着不是本地人。
当地人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派出所的人没来时,他们还能仗义执言,可现在没人愿意为了几个外地人,去触派出所公安的霉头。
所以现场虽还有议论声,却都是极小的声音。
所长早就摸透了这层道理,所以才毫无顾忌。
就在他再次严厉催促时,王研究员开口了:“公安同志,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你们就算是天上来的,打了人也得受法律处罚!别啰嗦了,跟俺走!不走俺可就要……”
小曼见他连王研究员的话都不让说完,还用威胁的口气警告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他们这些人整天待在研究院,总觉得自己是国家机构的人才,满脑子都是高高在上的想法,其实就是一群不谙世事的知识分子。
可她的经历不一样,面对这种局面,心里早有了几种应对办法。
最简单粗暴的,就是亮明身份 —— 跟他们废话再多也没用,讲事实摆道理更是没必要。
京城国家级机构的人来这个小县城,就连县委书记、县长都得客气热情地接待,一个派出所所长不过是些宵小之辈。
去派出所也可以,但得先在这儿把案情问清楚。
小曼上前一步,从包里掏出工作证,递到所长面前:“公安同志,你还是先看明白我们的身份,好好想想,再断定我们打人是否有罪吧。”
小曼这个举动,让其他几名研究员瞬间反应过来 —— 自己其实能用身份压制这两名公安,只是刚才光顾着想把事情说清楚,忘了这一点。
所长看了小曼一眼,伸手接过证件,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龙城石桥子公社发现古墓的事,公安局是最先知道的。
从京城下来的这些人,全是国家权威机构的工作人员。
县里领导早就三令五申地提醒过他们,一定要维护好当地治安,更要注意保护京城来的专家们的安全。
特别是昨天刚到龙城的研究组,那是国家文物研究院组建的团队,他们可是能直接跟上级部门对接的单位。
而小曼的证件上,清清楚楚写着 “华国文物研究院研究员”。
这时,王研究员等人也都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就连一直高傲的刘艳,也掏出证件,翻开怼到所长面前。
所长一眼就看清了她的职务 —— 主任。
一股冷意顿时传遍全身,所长只觉得额头已经有冷汗淌了下来:“你们…… 你们都是古墓研究组的同志啊!实在不好意思,慢待了,慢待了!”
他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忙解释,“哎呀,见这人伤得重,我一时着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小曼不想听他解释,也懒得管他们跟小偷、抢劫犯之间那些勾当,只想赶紧把事情处理完 —— 她还惦记着去逛市场呢。
“公安同志,我们理解你办案心切。这里是案发现场,你和你的同事还是赶紧把事实经过了解清楚吧。”
“好!这就了解,这就了解!” 所长见小曼没有追究他的意思,连忙点头答应。
这时,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大了起来:“原来这些外地人是有来头的啊?”
“你看嘛,俺就说这些人不一般!”
所长依旧没理会围观人群的议论,径直走到抢包男人跟前,从身上掏出手铐,扔给另一名公安:“你先把他铐上!这几位都是京城来的领导,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抢包男人见所长态度突然转变,还要给自己戴手铐,顿时急了,忙辩解:“孙所,俺…… 俺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打俺,你看俺这伤……”
所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说完,又看向另一名公安,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给他戴上手铐啊!”
看着同事把抢包男人的双手铐上,所长才转过身,满脸堆笑地看向刘艳:“领导,您就是受害者吧?您能跟俺说说事情的经过不?”
刘艳用鼻子 “哼” 了一声 —— 她的鼻子本来已经不流血了,这一 “哼”,鼻血又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