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宾酒席之上,薛蟠由贾琏又引着拜见了贾赦,贾珍等人,推杯换盏之间,贾政问道:“蟠儿此次来京,落脚之处可选好了。”
“回姨丈的话,我家在京城本也有些闲置房产,就是此次来的匆忙,房子年久还未及修葺完毕。”薛蟠答道。
贾政听闻,捋了下胡须,想了一下道:“眼下你舅舅已升任九省统治,奉旨离京巡边,你姨妈和你母亲也是多年未见,正好多亲近下,不如先在府里住下,这段时间你也可和宝玉他们一道去家学里读书,等这房子修葺完了再移居过去。”
听到读书二字,薛蟠心中升起一阵厌烦,他本就不爱上学,又怕贾政管的太紧,刚想拒绝,就听的贾政转身对贾琏道:“链儿,府里可还有那处像样的宅子空着?”
贾琏起身道:“回二老爷,现下只有梨香院还空闲着。”
贾政点了点头,对着身边赖大管家道:“马上打发人将梨香院收拾出来,让薛姨妈一家先住下。”又叫过身边的一个伺候的小丫鬟道:“去里面告诉二太太就说我说的: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轻不谙世事,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东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
丫鬟转头去里面回话。
薛蟠一听心中更加不悦,但是长辈想留,又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应声:“姨夫说的是,全凭姨夫安排。只是今后多有叨扰了。”
没等贾政说话,贾珍先开口笑道:“薛大兄弟,这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多多走动才是。”说完和薛蟠同饮了一杯,众人继续说笑。
贾琏此时也看出薛蟠有些不悦,遂在薛蟠耳边小声道:“这梨香院原我们太爷当年静养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一应俱全。另有一门通街,出入可走此门。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二太太正房的东边了,姨妈和大妹妹可以经常去府里,方便的很。况且这梨香院与内院相隔两层房舍,又有街门另开,任意可以出入,岂不便宜?”说完又看看了贾珍、贾蓉等人。
薛蟠立马会意,举杯笑道:“小弟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得靠哥哥多多照顾。”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吃喝,彼此心照不宣。
且说王夫人在内宅得了贾政传话,心中自然欢喜,就连贾母也就遣派人来说:“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家亲密些”等语。薛姨妈正想着一家子住在一起,一来院门单开行事方便;二来有贾政的面子,也可拘着儿子不可乱来,若是住在外面,又恐他纵性惹祸,遂连忙道谢应允了下来。心中想着宅子必经是贾家的,若是日常开销也由贾家来出,时间一长难免招人厌弃,索性与王夫人说明:“姐姐,这梨香院我们就住下了,但院子里的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就免了吧,这样才能安心久居。”
王夫人知他家虽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艰难至此,何况妹妹说的十分在理,便答应了下来,从此后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每日饭后、晚间,薛姨妈都会来至内院,与贾母闲谈,或者与王夫人相叙。宝钗也经常和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玩耍,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关系倒也十分融洽。
自从那日接风宴会后,薛蟠就每日借着走亲访友的名义和贾珍、贾琏等人厮混,在此住了不到一个来月的时间,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已经认熟了大半,加上他呆头呆脑的又出手阔绰,凡是那些纨绔气的子弟,都喜欢与他来往,顺便捞些好处。起初薛蟠本以为会被姨夫拘着管教,怎知贾政公私冗杂,且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馀事多不介意。虽然训子有方,治家有法,但家里人多,根本管不过来,何况现任族长乃是贾珍,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因此薛蟠时常跟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等人今日会酒,明日观花,聚赌嫖娼,无所不能,京城里又繁华热闹,反倒引诱的薛蟠比之前更坏了十倍。
这一日清早,贾环收拾停当正在二门会同了元宝,准备去上学,没走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喝道:“三弟!且慢走,等等哥哥我。”待贾环回头仔细看时,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身材略微肥胖的青年公子哥带着两个小厮,正一脸微笑的向贾环这边快步走来,不是那薛蟠又是谁。
贾环虽然不喜薛蟠,但毕竟是王夫人的亲戚,不好得罪,只得施礼道:“薛大哥哥早!”
薛蟠咧嘴一笑:“早早,三弟这是要去学堂?”
贾环点头:“正是,薛大哥哥这是去哪里?”
“正巧,我也去学堂,你我兄弟正好结伴而行,路上也不至于太无聊。”薛蟠道。遂二人同行,往学堂而去。
“薛大哥哥,去学堂做什么?”贾环问随口道。
“读书呗,这不是母亲嫌弃我无所事事,怕我闲着惹出祸来,因此跟姨夫说让我去学堂拘着我读书,省的到处闲逛。”薛蟠有些无奈道。其实听闻贾府家学中有众多青年子弟,薛蟠那不安分的“龙阳之兴”被瞬间勾起 ,于是也假惺惺地来上学读书。他哪里是真心求学,不过是打着读书的幌子,妄图结交些容貌俊美的“契弟”。薛蟠一路上口若悬河,聊得都是风流韵事,贾环听闻烦的不行,又不好发作,只得嗯啊的随口应着,薛蟠到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自己的过往唬住了贾环,好在行不多久便到了学堂,
到了学堂见过贾代儒、贾瑞等一众先生,薛蟠随手将束修奉上,贾代儒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自然对薛蟠睁一眼闭一眼。
贾环默默回到自己位置准备上课,到是薛蟠看见学堂里的几个面容俊美小生,心中乐的不行,一眼就看上一个叫金荣小生,立马跑到他身边坐下,然后就问起金荣名字年纪,开始言语挑逗,动手动脚,起初金荣还比较抗拒,后来看到薛蟠递过来的荷包,也就顺从了许多,二人有说有笑,还相约放学去吃酒。
贾环瞥了一眼,嘴里冷哼一声,便打开课本继续读书。本以为这薛蟠就是一时兴起,反正也待不了多久。可没想到他这一呆就是一月有余,每天勾勾搭搭,薛蟠本就出手阔绰,再加上学堂里的学生多数没见过什么世面,几个俊俏的都被他哄的团团转,整天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弄的学堂里乌烟瘴气。
贾环无奈只得将座位往后调了一下,只得跟贾兰、贾菌等人同坐,纵观整个学堂,除了贾环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也就他二人是正经读书的。三人座位临近,时常在一起讨论功课,贾环本就功课极好,因此二人常常向贾环讨教,贾环乐的也为二人解惑。贾兰是贾环的亲侄子,贾兰跟贾菌又是同祖同源的堂兄弟,血脉亲情浓于水,日子一久三人感情越发的亲近了,李纨得知以后,便告诉贾兰与贾环这个三叔多多往来,在她看来贾环到比宝玉更加上进,反而更像去世的贾珠,定能光耀门楣,将来也是贾兰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