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时候,我的耳环突然发烫。阿依娜在阵法中间不停地抖,皮肤上出现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她双手撑着地面,手指用力到发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
我马上坐到阵法边缘,左手按住左耳,把意识沉进洞天钟。钟里面的空间晃了一下,凝血树的根须在动。我把准备好的万毒丹残方扔进钟里,又逼出一丝玄冥丹的气息。这两种力量一碰上,钟壁就响起来,好像要裂开。
“稳住。”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洞天钟开始压缩空间,把两种药力压在一起。我能感觉到钟在抖,那是静默之约被压制的反应。我咬破舌尖,喷一口血在耳环上,符文闪了一下就没了。钟里温度升高,凝血树的根缠住两股药力,慢慢拉近。
外面也出事了。
通道口的瘴气被撕开,三个穿灰袍的人站在那里,手里的令牌亮着红光。结界上的符文开始闪,一条裂缝从边上裂进来。
“快了。”阿箬小声说。
她跪在阿依娜身边,一只手一直抓着她,另一只手从药篓里抓了一点清心莲粉,撒在阿依娜额头上。粉末落下去时,那层红纹淡了一些。
我没空看外面,全部注意力都在钟里。双丹的力量终于混在一起,但很不稳定。毒和寒气互相拉扯,一不小心就会炸。我想起前世学过的化学知识,用最简单的办法,在钟里造了一个平衡点。
药力融合的瞬间,一股热流冲上我的手指。
我立刻抬手,把融合后的气引向阿依娜后颈的风府穴。气进入她身体时,她整个人猛地弓起来,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叫出来。
“撑住。”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死死咬住嘴唇,嘴角流出血。
金光又亮了,比刚才更刺眼。她身上的纹路由红变金,顺着背往上爬,一直到脖子。眉心的印记完全打开,像一朵倒着开的花,慢慢转。
门外三人同时停下。
带头的老人举起令牌想动手,却发现空气变重,动作慢了一拍。另外两人脸色变了,往后退了半步。
“这不可能……”他低声说,“圣女觉醒,怎么会这样?”
我没理他们。
现在阿依娜的气息很乱,心跳快得吓人。我摸她的脉,发现两种力量在经脉里打架——一边是烧,一边是冷。
再这样下去,她的意识会碎。
我马上催动洞天钟,放出一层薄护罩罩住她们。青铜色的光盖住三个人,外面的压力小了。阿箬趁机把剩下的清心莲粉全撒在阵法边上,符文稳住了。
“你是阿依娜。”我看她紧闭的眼睛,“不是谁的工具,也不是什么圣女。你是你自己。”
她睫毛抖了一下。
“你在,我在,我们都看着你。”阿箬接着说,声音很稳,“别丢下我们。”
阿依娜的呼吸停了一下。
然后她猛地睁开眼。
瞳孔变成纯金色,没有一点杂色。她看向我,那一眼让我觉得像被古老的东西盯着。但她很快认出我。
“我还……活着?”她声音哑。
“活得好好的。”我说。
她想动,身体还在抖。金纹还在身上走,但慢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微微蜷着。
“疼。”她说,“全身像被劈过。”
“正常。”我收了护罩,但还是守在边上,“血脉刚醒,需要时间。”
阿箬扶她坐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绿色的药。“先含着,别咽,等呼吸顺了再说。”
阿依娜接过药放进嘴里,闭眼调息。金纹慢慢消失,最后只剩眉心那朵花印记,泛着光。
外面三人还没走。
他们站在结界外,表情复杂。老人的令牌灭了,但他没动。
“你们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人。”他说,“南疆巫族的规矩,不能坏。”
我没理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阿依娜怎么样。我分出一点意识进她脑海,发现记忆在,人也没疯。虽然力量变强,但她还是她。
我松了口气。
这时,洞天钟突然震了一下。
我心里一紧,马上看进去。凝血树在摇,枝上多了一朵花。金色,花瓣细长,有股奇怪的味道。我靠近一点,脑子里冒出三个字:净世花。
没等我多想,那朵花晃了一下,一缕金光飘出来,在钟壁上绕一圈,沉到底部。
整个洞天钟安静了。
我退出来,耳环不烫了。抬头看阿依娜,她还在闭眼休息,呼吸平稳多了。
“怎么样?”阿箬轻声问。
“醒了,也没疯。”我说,“就是累,得歇。”
阿箬点头,脸上露出笑。她把药篓放在腿上,揉了揉太阳穴。她一夜没睡,眼下乌青。
外面三人终于动了。
老人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就走。另外两个跟着他,脚步沉重。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里,瘴气合上,像什么都没发生。
石室安静下来。
地上符文还闪着微光,映着凝血树的影子。空气里还有点腥味,混着冷气,散不掉。
我靠在墙上,有点虚。刚才强行调双丹,又破了静默之约,灵力耗得厉害。耳环贴着皮肤,凉凉的。
“你说……我是真的醒了吗?”阿依娜忽然开口,眼睛没睁。
“醒了。”我说,“是你自己醒的。”
她嘴角动了动,像想笑。
“那以后……我不用逃了?”
“不用。”我看她眉心的印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阿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人说话。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打破林中的静。我抬头看门口,那边的雾动了一下,像风吹的。
阿依娜忽然睁眼。
她看向我的左耳,准确地说,是看我的耳环。
“你那个钟……是不是变了?”她问。
我一愣。
还没回答,耳环又震了一下。这次比之前重,像是里面有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