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冥王那基于绝对力量与生存法则的“正理”,王道没有反驳,而是第一次真正问出了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甚至可能困扰过原主的问题:
“你的狼性思维,在某种程度上,我承认有其现实依据。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确实是宇宙间普遍可见的现象。”他话锋一转,目光仿佛穿透棺椁,直视那深邃的意识,“但我更倾向于认为,世界上所谓的‘好’与‘坏’,根本上是由单一的认知个体产生的。没有谁天生就该定义何为善,何为恶。”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试图阐述那模糊却核心的概念:“所有生命,或者说所有拥有认知能力的存在,他们判断好坏的标准,往往最本质、最原始的依据是——‘此事于我有利,便是好;于我有害,便是坏’。更进一步,则是权衡此事带来的损失与收益。所以,我觉得这或许并非某个个体与生俱来的、不可更改的‘本性’。”
王道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与凝重:“这更像是一个……一个高高在上的‘创造者’,为了某种目的——比如筛选强者,或者观察文明进程——而刻意设定的规则,一个让所有生命陷入内斗、在竞争中不断进化的‘试验场’。你觉得呢,冥王?”
棺椁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冥王的意识似乎在飞速运转,消化并剖析着这个跳脱出当前轮回格局、直指根源的猜想。
片刻后,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直接回答王道的问题,反而一针见血,直刺王道内心:
“所以,你纠结于此。你害怕那可能存在的‘大手’,恐惧自身乃至这浩瀚宇宙都不过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你质疑一切的根基,因为这让你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冥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看穿本质的冰冷与锐利:“但无论这规则的源头为何,其运行的结果已然呈现。强者,选择在规则内生存,并努力成为制定规则的存在;弱者,则只能依附强者,或在规则下消亡。你看到了可能的‘真相’,却因此陷入了彷徨与畏惧,这本身,就是一种软弱。”
“你,在害怕。”
轰!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王道的意识海中炸响!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只是谨慎,只是想要看清全局再行动。他穿梭世界,寻找力量,想要超脱,内心深处何尝不是一种对未知、对可能存在的更高维操控的恐惧?他害怕自己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徒劳,害怕最终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掌控命运。
冥王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潜意识里试图掩盖的不安。
然而,被点破的瞬间,不是更深的恐惧,反而是一种奇异的释然。
是啊,我是在害怕。但那又怎样?
如果这一切真是一个试验场,难道就要因此放弃前行,坐以待毙吗?如果头顶真有创造者,难道就要因为恐惧而停止思考和反抗吗?
结果很重要,但过程同样重要。在最终的答案揭晓之前,在苹果尚未落地的那一刻,哪怕只是感受过拂过脸颊的清风,体会过追求真理过程中的自由与畅快,那这一切……就都值得!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清晰回荡在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
那困扰他许久,坚不可摧的“超脱”壁垒,在心态转变、念头通达的这一刻,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远比凌空境精纯、浩瀚,带着真正超然物外、截取一线生机意味的气息,开始从他体内弥漫出来。
王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最后一丝隐忧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对着玄冥之棺,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冥王。你说得对,我确实在害怕。但现在……不怕了。”
棺内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似乎对王道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调整心态并有所突破,也感到一丝意外和欣赏。
(第9章,完。心结解开,瓶颈初破,真正的超脱之路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