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脸色刷地惨白,抱着杉杉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杉杉像啥都没听见,只一个劲儿地把怀里的龙须草往胖婶手里塞。
“婶婶,快拿去洗洗!根要洗干净,叶子要留着,煎的时候小火慢慢熬,熬出味儿来!”
“婶婶,信我嘛!真的有用!你看我都试过了,草汁敷在伤口上都不化脓了!叔叔也一定行的!坏爸爸才该倒霉!”
胖婶低头看着怀里这个满身是泥的小丫头,心口又酸又热。
她咬紧牙关,鼻尖一酸,突然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
管它有没有效?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她张云花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辜负!
哪怕明天真要卷铺盖走人,也得先把这口气咽下去!
“好!婶婶信你这一回!”
她抽了抽鼻子,抹掉眼角一点湿意,用力点点头。
她咬咬牙,接过那团草,转身就往自家厨房走。
到了灶台前,她仔仔细细把草上的泥土一根根搓洗掉。
又按杉杉之前结结巴巴描述的方法。
连着草根带底下那一小坨黑泥,全都扔进了锅里。
添上清水,点燃炉火,坐在小板凳上慢慢熬。
火苗舔着锅底,水渐渐泛起细密的气泡。
淡淡的青草味随着蒸汽袅袅升起。
没多久,杨大鹏从回来了。
他穿着半旧的军装,肩背微驼,脸色也有些灰黄。
推开门时,一眼就看见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的汤药,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啥?”
他皱眉盯着那碗东西。
胖婶赶紧把熬药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从杉杉在后山捡草,到她浑身泥巴冲进家门,再到怎么非要让他喝下这碗药。
语气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
听完老婆讲完前因后果,杨大鹏忍不住苦笑出声,摇摇头。
“云花,你还真听三岁娃的话啊?我这身子,连市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是神经受损,恢复不了多少了。这草……
怕不是骗小孩的土方子?”
他曾是队里最厉害的,体能测试次次拿第一,射击准得像长了眼睛。
队友们都说他早晚提干。
但自从那次任务受了重伤,腰椎神经被震伤。
虽然捡回一条命,身体却再也无法复原如初。
如今别说扛枪跑五公里,就连搬一袋二十斤的米都费劲。
队里的重要任务早就轮不到他参与,连站岗都被人悄悄替了班。
现在只能处理点文书工作,整天坐在办公室抄抄写写。
两口子其实已经私下商量好了。
等手续一办下来,就退伍回乡。
在老宅旁边搭个猪圈,种种菜,养几只鸡,安安稳稳过日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
胖婶猛地把碗往前一推。
“孩子的一片心意,你说糟蹋就糟蹋了?再说……闻着还挺清新,肯定不伤胃。”
杨大鹏看着妻子眼中的光亮,喉咙一紧,终究不忍心再说半个“不”字。
他接过碗,轻轻吹了吹热气。
然后闭了闭眼,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药液滑入口中,预想中的苦涩并未出现。
味道一点都不苦,反而有些清甜。
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温温热热的。
那一晚,杨大鹏奇怪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不像以往那么僵了?
他试着抬了抬手臂,动作竟比前些日子利索了些。
躺下时,脑子也不像以前那样昏沉混沌。
“云花……”
他撑起身子,声音发颤。
“我好像……胸口没那么闷了,胳膊也能使上力……你说,是不是错觉?”
胖婶正低着头缝鞋垫,手里的针线忽然一顿。
听到这话,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茧子的手抓起煤油灯凑近丈夫的脸,瞪大眼睛左瞧右看。
“真的?哪儿不对劲?快说说!是不是腿麻减轻了?心跳稳不稳?呼吸顺畅吗?”
“说不出来具体是哪,就是……身子轻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沉甸甸的,动一动就喘得厉害。这会儿,连呼吸都顺畅了。”
杨大鹏试着抬了抬胳膊,动作比以往灵活不少。
他缓缓把手举过头顶,又用力握了握拳。
关节竟不再僵硬,甚至连常年酸痛的手腕也轻松了许多。
而且小腹那儿,还隐隐约约有一股热流。
那感觉微弱,可对于久病缠身的杨大鹏来说,已是多年未曾体会过的知觉!
夫妻俩对望一眼,眼底全都亮了起来。
“难道……那草真管用?”
胖婶猛地扭头,看向正抱着金黄喷香的玉米饼吃得津津有味的杉杉。
“杉杉!我的乖宝贝!你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胖婶几步冲过去,一把搂住还在咀嚼的小身影,激动得眼眶发红。
“你叔说了,身上舒服多了,腰也不酸了,腿也有劲儿了!还能自己站起来走两步了你知道吗!”
杉杉被亲得愣了神,玉米饼差点掉在地上。
随即她挺起圆滚滚的小胸脯,扬起沾着碎饼渣的下巴。
“我说有用就一定有用!叔叔肯定能好起来的!”
哼,本龙宝宝亲自翻山越岭寻来的灵草,治个凡人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大鹏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看着杉杉的目光满是感激。
“是啊,多亏了我们杉杉。”
他低声说道,嗓音有些哽咽。
“这孩子,简直就是小福娃!老天爷给咱们送来的宝贝。”
晚上,胖婶特地给杉杉蒸了一碗嫩鸡蛋羹。
俩人围着她又夸又笑。
墙外,一个小女孩正撅着嘴偷听着,心中满是妒忌。
她是特意跑来看笑话的。
可眼前这一幕,偏偏和她预想的完全相反。
结果倒好,这些蠢大人们不但没赶她走,还把她当宝捧着?
真是瞎了眼!
苏佳佳越想越怒,忍不住咬紧后槽牙。
“还真当她是神医了?”
苏佳佳冷笑着啐了一口。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弄点破草也敢装模作样!”
那些所谓的“灵草”,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杂草罢了。
可偏偏那些大人竟信以为真,还对着杉杉点头哈腰!
第二天一早。
杉杉记着昨晚梦里好像还有片土坑长着龙须草,就想再去挖点。
昨夜她睡得并不安稳,脑海深处不断浮现一片朦胧雾气中的山坡。
坡底有个塌陷的小坑,几缕青翠欲滴的细叶从石缝间探出。
那是龙族血脉残留的记忆碎片,隐隐召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