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大盗贼,什么也不怕!”
“生活多自在,整天乐哈哈!”
一阵跑调又带着几分幼稚的歌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审讯室的沉闷。
里面或倚或靠、昏昏欲睡的众人一听这声音,精神都是一振——消失了十几个小时的陈尚舒终于回来了。
“哟?大伙儿都在呢?”
陈尚舒晃悠进来,一眼就看见方文轩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过去。
“咦?文轩,你这什么造型?昨晚做贼去了?”
他环视一圈,发现林萧、陈胜斌等人个个无精打采,不是靠着墙打瞌睡,就是强撑着快要合上的眼皮。
他心里升起一股疑惑,扭头问旁边哈欠连天的陈胜斌:
“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情况?”
林萧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被折磨得萎靡不振的梁英龙:
“还不是因为这个硬骨头,死活不肯交代是不是张博指使的,跟我们耗了一整夜。”
梁英龙一见到陈尚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紧张感驱散了不少睡意。
他早就听说过这位混世魔王的名头。
陈尚舒啧啧有声地围着梁英龙转了两圈,打量着他狼狈的样子。
梁英龙只觉得脚底一股寒气往上冒,声音沙哑地问: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陈尚舒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我问你,是不是很困?特别想睡觉,对吧?”
梁英龙紧闭着嘴,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排山倒海般的睡意,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逼你。”
陈尚舒语气忽然变得很“通情达理”。
“我们也很愿意让你先休息一下。”
这话一出,屋里还清醒的人都愣了一下,几乎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尚舒今天怎么转性了?
然而,陈尚舒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们知道自己想多了:
“来,兄弟们,给这位梁叔叔准备一下,咱们给他来个‘悬梁刺股’的升级版。”
“弄好之后,大家都回去补个觉,养足精神,晚上再来陪梁叔叔彻夜长谈。”
梁英龙瞬间睡意全无,惊怒交加地瞪着陈尚舒,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手段这么刁钻!
眼看林萧等人真的找来细绳,要往他本就不多的头发上绑,梁英龙急得大叫: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虐待!我要告你们!”
“去告啊!”
陈尚舒冷笑一声。
“你还可以再加一条非法拘禁!”
他刚刚通过公务员考核,从南唐坐了五个小时车赶到江陵,直奔警局。
现在就算困,他也至少还能再熬七八个小时陪梁英龙玩下去。
“就是不知道,法官会不会相信一个指使歹徒行凶的犯人说的话。”
陈尚舒伸出两根手指。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
“第一,咱们就按刚才说的办,让你体验一下古人的勤学精神,然后我们回去睡觉,几个小时后养足精神再回来继续耗。”
“第二,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在这儿陪你玩,等他们睡醒了再来换班。”
陈尚舒自顾自地嘀咕道:
“我不在,这些人就没个章法,连三班倒的道理都不懂。”
“唉,从今天起,看来得对你实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三班倒的审讯了。”
“你没意见吧?反正你喜欢耗,我们奉陪,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
陈尚舒这话可不是吓唬人。
陈文太老爷子已经默许了他这次的“胡闹”。
有了尚方宝剑,陈尚舒只觉得回去考个公务员实在是明智之举,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办事了。
眼看陈尚舒不像开玩笑,甚至有人端来一大盆结着薄冰的冷水,似乎真打算在他迷糊时泼上来。
梁英龙一想到在这大冷天被冰水浇头的滋味,心里防线就开始崩塌。
被冻了一晚上的他,毫不怀疑这群纨绔子弟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们……你们要我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梁英龙几乎要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一旦说了,张博绝对不会放过他。
“好吧,兄弟们,咱们先撤。”
陈尚舒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把他绑结实点再关门。等晚上吃了宵夜,咱们再过来。”
“尚舒,他一天没吃东西了,会不会饿死?”方文轩打着哈欠问。
“放心,死不了。晚上给他带份饭。他是嫌疑犯,不是贵宾,从今天起,每天只供一顿饭!”
陈尚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英龙听得目瞪口呆。
眼看林萧、陈胜斌等人真的拿麻绳把他死死绑在椅子上,还在他稀疏的头发上扎了小辫,用绳子拴住另一头挂到天花板上。
梁英龙彻底慌了神,浑身吓得直哆嗦:
“别!别这样!我配合!我愿意配合你们工作!”
“得了吧你。”
林萧又一个哈欠。
“耗了一晚上都不说,现在才松口?”
“消停会儿吧,有什么话,等我们晚上睡饱喝足再说。”
“走了,再见。”
“你们……唔……唔……唔……”
梁英龙还想说什么,困得不行的林萧顺手捡起一块擦桌布,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林萧拍了拍手,见陈胜斌他们都弄好了,使了个眼色:
“走吧,尚舒这招挺好。晚上咱们再来,跟他耗到明天天亮,然后换文轩他们接班。”
“我就不信,连续耗上一个星期,还撬不开他的嘴!”
“没错!”
陈胜斌拿来一张毛毯,胡乱盖在梁英龙身上。
“别说我们虐待你,给你盖上,一时半会儿冻不死。晚上见吧。”
“唔……唔……唔……”
就在陈胜斌等人准备关门离开时,梁英龙拼命挣扎,使劲朝他们使眼色,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有话要说。
林萧看着他这副模样,却笑眯眯地说:
“好了,别想我们了。提醒你一句,别乱动,万一毛毯掉地上了,你可就得从白天冻到晚上了。”
说完,“哐当”一声,审讯室的铁门被彻底关上,只留下被绑在椅子上、满眼绝望的梁英龙在黑暗中。
……
“徐先生,我刚听到一个消息。”
现在能进入这间重症病房的,只有被徐浪在救护车和手术室里收买的那几个医生护士。
刘启星坐在病床边,看着护士给徐浪更换绷带,一边低声说:
“刚才我路过,听你表哥他们说起,好像抓到指使歹徒刺伤你的幕后主使了。”
“哦?”
徐浪露出惊讶的表情,心里暗道,难道是孙凌这么快就沉不住气,自乱阵脚了?
“听说是环保局的一个科级干部,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见绷带已经换好,刘启星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出去了。”
“等等,”徐浪叫住他,“你刚才说,是环保局的科级干部?”
“是的,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刘启星笑了笑,指指旁边正在收拾药品的护士,“她当时也在场,您可以问她。”
见护士也点头确认,徐浪表面不动声色,等刘启星和护士离开后,他才靠在枕头上,眉头紧锁。
环保局的科级干部?
“按理说,张嵩背后的那个人,没必要和这种小角色直接打交道。像他那种级别,控制张嵩就够了。”
“也就是说,孙凌不太可能这么快就和这个环保局的小干部建立起足以策划杀人的密切关系。”
徐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糟糕!我陷入思维定式了!程泽建一家被杀,确实是孙凌干的。”
“但无论是手法还是残忍程度,都和这次刺杀我的风格截然不同。”
“如果孙凌真想对付我,根本没必要把黄博的家人牵扯进来,更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通过牛少平父子。”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孙凌的性格,不会做这种舍近求远的事。”
“可不是孙凌,又会是谁?”
徐浪眼睛微微眯起,忽然灵光一闪:
“环保局……邵良平……程泽建……张嵩……张博!”
张博!
对了!
徐浪猛然意识到,自从知道孙凌来到江陵,以及之后发生的王家村事件和程泽建灭门案,自己潜意识里就把之后所有事情都算到了孙凌头上,反而把张博这个老对手给忽略了。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看来上次吃了亏,一直怀恨在心?”
“还是说……张博这老家伙已经知道,我才是逼死他儿子张嵩的真正幕后主使?”
徐浪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个张博,必须得提防了。”
……
晚上十一点左右,审讯室的灯再次亮起。
刺眼的光芒让梁英龙不断眨着眼睛。
“看样子休息得不错嘛,现在有精神陪我们玩了吧?”
陈尚舒一把扯掉梁英龙嘴里的布条,看着他摇摇欲坠、憔悴不堪的样子,心里暗笑,估计这家伙根本没怎么睡着。
“求……求求你们,给我点水……还有吃的……”
梁英龙的声音嘶哑干涩。
陈尚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朝旁边努努嘴:
“先给他点吃的喝的。审问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梁英龙狼吞虎咽的狼狈相,陈尚舒等人只是冷笑。
对于折磨梁英龙,他们没有丝毫怜悯。
在他们看来,就是这个男人指使歹徒,差点要了徐浪的命。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陈尚舒眯起眼睛,“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还没睡够,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别浪费我时间,逼我现在再回去睡到日上三竿。”
“是张博!是张博指使我的!”
这一次,梁英龙没有任何犹豫。
经过这一整天的身心折磨,他彻底明白了,如果不合作,根本等不到张博来收拾他,他现在就可能像之前的张嵩一样,被逼死在这间审讯室里。
一想到张嵩曾撞死在这里,刚才独自被绑在黑暗中又冷又饿又怕,梁英龙所有的抵抗意志都被摧毁了。
如果再被独自关在这里一晚上,他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
与其继续受罪,不如坦白争取一线生机。
所以,梁英龙回答得干脆利落。
“证据呢?之前你还想往孙凌身上扯,现在又说是张博,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其实,这个答案并没太出乎陈尚舒等人的意料。
“我有证据!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上次江陵河坝被砸,陈桥淹死在那河里,也都是张博指使人干的!”
梁英龙绝望地叹了口气。
“警察一直在找的那个头号嫌疑犯彭正飞,现在就被张博秘密软禁着。我知道关在哪里。”
“你真知道?”
这下,连陈尚舒都动容了。
如果能抓住彭正飞,让他指证张博,再加上梁英龙的证词,那张博就彻底完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突破口!
“当然知道!”
梁英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我告诉你们地点,你们得答应让我好好睡几个小时。”
“好,我答应你。”
一旁的陈胜斌一锤定音,脸上难掩兴奋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