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和李伟变成蜡像的瞬间,大厅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杜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一面破鼓在胸腔里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绝望。戴礼帽的蜡像就站在不远处,黑色的礼帽压得很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他和林薇身上。
周围的蜡像也彻底“活”了过来。穿旗袍的女人蜡像缓缓转动脖颈,嘴角的弧度越发诡异;医生蜡像推了推金丝眼镜,迈出僵硬的步伐,一步步靠近;还有陈曦变成的粉色外套蜡像,赵宇和周凯的新蜡像,都面无表情地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它们……它们要过来了……”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紧紧抓着杜明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我们怎么办?杜明,我们怎么办啊?”
杜明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他看着那些逼近的蜡像,它们的皮肤泛着冰冷的蜡光,眼睛里没有丝毫生气,却透着一股贪婪的渴望——渴望着新鲜的“原料”。
就在这时,林薇突然尖叫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火!日记里说‘活蜡像怕火’!”她的声音里爆发出一丝微弱的希望,“刚才我念日记的时候看到的,虽然那一页被撕掉了大半,但我记得有这一句!”
火?杜明猛地回过神。蜡遇火会融化,活蜡像如果真是蜡做的,自然也怕火!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应急箱上——那里通常会放消防设备,或许有打火机!
“跟我来!”杜明拉着林薇,拼尽全力冲向墙角。靠近的蜡像试图阻拦,杜明用肩膀狠狠撞开一尊丧尸蜡像,蜡像发出沉闷的响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应急箱的玻璃已经碎裂,杜明伸手进去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金属外壳的打火机。他按下开关,“啪”的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了起来,在昏暗的大厅里跳动着,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几乎在火苗亮起的瞬间,周围的蜡像都停下了脚步。它们似乎对火焰充满了忌惮,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恐惧。
“有用!真的有用!”林薇惊喜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杜明抓起旁边的一张窗帘,用打火机点燃。窗帘很快燃烧起来,火焰越来越旺,发出“噼啪”的声响。他举着燃烧的窗帘,像举着一面护身符,对着逼近的蜡像挥舞:“滚开!都滚开!”
蜡像们果然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戴礼帽的蜡像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火焰,礼帽下的嘴角似乎抿得更紧了。
“我们从后门走!”林薇指着大厅另一侧的一扇小门,那是之前没注意到的,或许是员工通道,“快!趁它们怕火!”
杜明点点头,举着燃烧的窗帘,护着林薇往小门的方向退。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周围蜡像的脸,它们都在无声地注视着,像一群等待猎物犯错的野兽。
就在快要到达小门时,林薇突然指着左侧的蜡像群,尖叫道:“那是张昊!你看那是张昊!”
杜明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张昊的蜡像就立在那里,保持着举棍的姿势,脸上凝固着愤怒和恐惧,蜡质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
身后的林薇突然猛地用力,将杜明往旁边一推!杜明毫无防备,身体踉跄着撞向最近的一尊蜡像——正是那尊戴礼帽的绅士蜡像!
“你干什么?!”杜明惊恐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薇。
林薇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和惊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忍:“对不起,杜明。我不想变成蜡像,只能让你挡一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进杜明的心脏。
“日记里还有一句被撕掉的话,”林薇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若只剩两人,牺牲一人可拖延半小时’。我早就看到了,只是没说……这半小时,足够我逃跑了。”
杜明的胳膊被戴礼帽的蜡像死死抓住了。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比火焰的热量更让人绝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僵硬感正从被抓住的地方迅速蔓延,皮肤开始失去知觉,变得像蜡一样坚硬。
“为什么……”杜明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僵硬,他看着林薇转身冲向那扇小门,背影决绝得像从未认识过。
林薇快要跑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惊恐地看着门口,身体开始发抖。
杜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曦变成的粉色外套蜡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小门口,堵住了去路。它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盯着林薇,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林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想往回跑,却被身后围上来的其他蜡像堵住了去路。她的惨叫声在大厅里回荡,很快就被蜡像们淹没。杜明最后看到的,是林薇的身体在蜡像群中倒下,皮肤迅速变得蜡质,最终也变成了一尊新的蜡像,脸上凝固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惊恐。
僵硬感已经蔓延到了杜明的全身。他的四肢无法动弹,视线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戴礼帽的蜡像正抓着他,将他往蜡像群里拖。火焰还在燃烧,已经蔓延到了一楼的展厅,烧到了那些老旧的蜡像身上,发出刺鼻的蜡油燃烧的气味。
他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像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戴礼帽的蜡像走到了自己面前,缓缓摘下了头上的礼帽。
礼帽下面,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神阴鸷而满足,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冷笑。
是那个三年前失踪的蜡像馆老板!
老板的手拿着另一顶崭新的黑色礼帽,轻轻戴在了杜明(已经变成蜡像)的头上。
“欢迎加入,新的猎捕者。”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
……
天快亮的时候,蜡像馆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自动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蜡油味和灰尘的气息,显得异常死寂。
一楼展厅里,整整齐齐地立着十几尊蜡像。除了原本的那些,又多了六尊新的——穿着粉色外套的陈曦,蜷缩着身体的赵宇,被捆绑着表情扭曲的周凯,举着铁棍的张昊,被抱住的李伟,还有面带惊恐的林薇。
它们都和其他蜡像一样,皮肤泛着蜡质的光泽,眼神空洞,表情凝固着最后的情绪。
而在它们中间,多了一尊戴着黑色礼帽的新蜡像。那是杜明,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戴着崭新的礼帽,微微低着头,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恐惧,和其他戴礼帽的蜡像站在一起,像一个沉默的猎捕者。
馆外的暴雨已经停了,第一缕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蜡像们空洞的眼睛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没有人知道这座废弃的蜡像馆里发生过什么。或许再过几年,会有新的年轻人,在某个雨夜,听说这里的传闻,带着好奇心闯入。
到那时,戴礼帽的蜡像,又会多一个新的同伴了。
辉煌蜡像馆的秘密,将永远被这些沉默的蜡像守护着,直到下一场死亡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