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十三围的晨雾还没散，祠堂前的石狮子沾着露水，《僵尸先生》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扛着器材穿梭在青砖巷弄。
陈港生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戏服，跟着黑哥扎马步，膝盖绷得发直，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水痕，他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暗自发誓开机第一天绝不能掉链子。
钱家乐攥着桃木剑的手有点滑，昨晚背的台词在脑子里打了结，偷瞟眼陈港生，见对方眼神没移，赶紧收了杂念，跟着黑哥的指令调整站姿，嘴里碎碎念：“糯米要选三年陈的……”
董骠坐在小马扎上，指尖摩挲剧本上九叔的台词，眼镜滑到鼻尖也没管，对着空气比划道袍手势。
想起昨天张导说的 “要带点长辈威严”，他皱着眉又练一遍。
何琮蝶对着道具镜理发髻，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轻晃，连耳后碎发都仔细别好，被封杀后第一次拍戏，她怕半点错漏，指尖捏着裙摆的力道都透着紧张。
“晏总，您看这分镜调整。” 张彻行递来画满红标的图纸，指尖戳着标注，“这段没斯坦尼康不行，画面晃得观众出戏，到时候剪都没法剪。”
晏明洲刚接图纸，梁家辉就快步过来。
这位合作制片方老板穿黑色西装，攥着皮质公文包，脸色凝重：“明洲，租赁公司刚回的电话，所有斯坦尼康稳定器全被嘉禾和新艺城订走了，租期一个月，咱们要的话得等下个月。”
张彻行手里的图纸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指节蹭到石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没顾上，火气道：“田中这是故意卡脖子！知道咱们动作戏多缺稳定器，群戏要用人缺特约演员，他就是怕咱们拍出来抢他的市场！”
陈港生心里一紧，咬着下唇偷偷瞟晏明洲，没稳定器动作戏拍出来就是废片，没特约演员，村民逃散的戏根本没法拍，难道开机第一天就要停摆？
他下意识往钱家乐身边凑了凑，两人眼神里的慌都藏不住。
董骠放下剧本，眉头拧成疙瘩：“会不会是新记的黑面神在背后掺和？何小姐之前拒过他们的投资，那帮人最记仇，说不定想给咱们添堵。”
何琮蝶指尖猛地攥紧裙摆，脸色白了点，她没想到自己的过往会连累剧组，刚想开口道歉就被梁家辉摆手拦下。
“我让团队查过，是田中牵头联合嘉禾、新艺城抢订的稳定器，特约演员那边也是他们抬高日薪挖的人。” 梁家辉打开公文包，抽份市场报告递过来，“我有备选方案，三家小型租赁公司有普通稳定器，就是防抖效果差些，话剧团也能临时调人，成本要比原计划高三成，还得等三天。”
晏明洲指尖在图纸稳定器三字上轻轻划，没接那份报告，反而在心里喊系统：“出来聊聊，现在缺专业稳定器，有没有低成本还好用的替代方案？要能尽快落地的。”
【系统：检测到宿主需求，推荐 “航模零件组装基础稳定器” 方案，兼容现有摄影机参数，成本仅为专业设备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 晏明洲心里挑眉，“靠谱吗？别拼出来用不了白折腾一场，现在剧组等着用，出了岔子我倒霉你也完不成任务的。”
【系统：宿主放心！方案已通过三重兼容性验证，组装后稳定度可达专业设备 1.2 倍，零件在深水埗鸭寮街昌记、胜记有存货，老板懂行不坑人，砍价空间大。】
“砍价空间大？你还管砍价？” 晏明洲觉得好笑，“我要的是能用，不是省钱，还有，组装难度大不大？我这边技术员是挖来的，别给太复杂的图纸，他们看不懂。”
【系统：图纸已简化，标注清晰到螺丝型号，技术员按图操作 6 小时可完成，还附赠组装视频，包教包会！】
“这还差不多。” 晏明洲心里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众人，语气稳得没波澜：“稳定器的事我来解决，比斯坦尼康好用还便宜。演员不用等话剧团，我让人明天带合适的人来，保证贴合村民的野劲。”
“晏总，您真有办法？” 张彻行眼里满是惊讶，他还想追问，晏明洲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导，先跟梁总对接下午的拍摄计划，把不用稳定器的戏先排出来，别耽误进度。”
又转头对梁家辉说：“梁总，麻烦让助理查下深水埗鸭寮街昌记、胜记两家电子零件铺的地址，要具体到门牌号。”
“没问题，半小时内给你答复。” 梁家辉爽快应下，转身去安排。
等张彻行、梁家辉都去忙，晏明洲才摸出包里的大哥大，走到祠堂角落的僻静处。
何琮蝶看着晏明洲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小声对陈港生说：“晏先生好像总能想到办法，之前我还担心……”
“晏先生肯定没问题！” 陈港生赶紧接话，语气比自己有把握还足，“上次试镜我还以为选不上，结果晏先生一眼就定了我！”
钱家乐也凑过来：“我也是！张导一开始还嫌我是街头烂仔，结果晏先生说我有灵气！”
董骠听着几人的话，忍不住笑：“你们啊，好好练戏就是对晏先生最好的回报。”
晏明洲按了串熟记的号码，没过一分钟，对面传来周烨那带着点江湖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晏总，这么早找我，是有生意关照？”
“确实有活给你和兄弟们。” 晏明洲声音压得低，“你之前说和联胜有不少兄弟待业在家，等着吃饭？”
“可不是嘛！” 周烨的声音里多了点急，“最近社团没什么事，兄弟们都快断炊了。晏总有什么活，尽管说！”
“我剧组缺特约演员，要三百个机灵点能配合动作的，不用会演戏，听话能模仿就行。” 晏明洲报出条件，“日薪五十，管三顿饭，工资日结，明天一早带过来，地址是新界十三围荒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烨的声音带着点不敢置信：“五十？还管饭？晏总，您这是救济我们啊！放心，我现在就去挑人，保证都是精神小伙，绝对不给您添麻烦！要不要验验身？别带些刺头过来。”
“不用验，你选的人我信得过。” 晏明洲笑了笑，“跟兄弟们说清楚，是去剧组当演员不是去闹事，服从导演安排别耍社团的脾气，要是有人不听话，你直接带走工资一分没有。”
“您放心！” 周烨拍着胸脯保证，“我跟兄弟们说清楚，谁敢不听话，我先收拾他！明天早上七点，我准点带三百人到村口，绝不让您等。”
“好。” 晏明洲挂了电话，心里的石头又落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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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香港市区，各大报摊前围满了人。
《东方日报》的头版头条用加粗黑体字印着影评人甘大卫的文章标题：【《钱多人傻？内地过江龙豪掷千万，挑战港影‘四不像’！》】
报摊老板扯着嗓子念：“……笔者实在无法理解，这位来自内地的晏姓富商是何来的勇气，敢将一千万港币投入到一部将恐怖与喜剧生硬拼接的怪胎电影上，众所周知，这两种类型水火不容，强行融合只会让恐怖片爱好者觉得可笑，让喜剧片爱好者感到沉闷……”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其所谓的主演阵容，一个靠讲马出名的电视人，一个只会跑龙套的无名小卒，一个街头烂仔，再加上一个因得罪社团而被全行业封杀的问题女星。笔者大胆预测，这部所谓的开山之作，最终的票房恐怕连其投资的零头都收不回来。在此，奉劝晏先生一句，港城影坛水深似海，有钱也别这么糟蹋……”
有人指着报纸上的演员名单笑：“陈港生上礼拜还在片场躺死尸，现在演主角？寰宇怕不是疯了！”
东宝影业的办公室里，田中捏着报纸，笑得肩膀都在抖，雪茄灰簌簌落在羊毛地毯上：“甘大卫说得太对了！一个内地佬，懂什么香港电影？”
助理递来一杯威士忌，小声说：“老板，梁家辉让助理查了深水埗的电子零件铺，会不会……”
“深水埗？” 田中冷笑一声，把报纸扔在桌上，“卖旧货的地方能弄出稳定器？等着看寰宇停拍吧！我倒要看看他没稳定器没群演怎么拍下去！”
上午10点，梁家辉已经拿着地址过来了：“明洲，昌记在鸭寮街 37 号，胜记在 52 号，我已经让助理打点过了。”
“知道了。” 晏明洲接过地址，对折塞进西装口袋，“我下午去趟深水埗，陈默跟我一起，剧组这边就辛苦你多盯着。”
“明洲你说什么客气话呢！这是我该做的，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梁家辉开口，“那边铺老板我认识几个，能帮着砍砍价，还能鉴别零件好坏。”
“不用，梁总。” 晏明洲笑着拒绝，“你留在剧组盯着拍摄准备，跟张导对接下下午的戏，我很快就回来。”
梁家辉笑着，又递过来份拍摄清单，“我跟张导排了下午的戏，先拍董骠教港生家乐画符的戏，不用稳定器也不用群演，正好让他们找找感觉。”
晏明洲扫了眼清单，点头认可：“就按这个来，注意把控拍摄节奏，别太赶，让演员慢慢入戏。”
又对陈默说：“备车，去深水埗。”
梁家辉也不坚持，点了点头：“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晏明洲上车前，又在心里跟系统确认：“零件真没问题吧？别到了铺子里老板拿劣质的糊弄我。”
【系统：宿主放心！已标记优质零件特征，1975 年后产陀螺仪外壳有蓝色标识，接线处无氧化痕迹，老板要是拿错，你直接提 “75 航模”，他就知道你懂行不敢糊弄。】
“行。” 晏明洲坐进车里，车子驶离荒村，往深水埗方向开去。
窗外的风景从农田变成高楼，晏明洲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膝盖。
田中这波软刀子应该只是开始，后面可能还有更多麻烦等着，但只要稳住，总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鸭寮街的窄巷里，叫卖声混着摩托车轰鸣，两旁的摊位上堆满了旧电子零件，生锈工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晏明洲直奔昌记，铺子里昏暗潮湿，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修一台旧收音机，焊枪的火花偶尔闪过。
“买什么？” 老板头也没抬，语气冷淡。
“1975 年后产的航模陀螺仪，还有 12V 微型马达。” 晏明洲目光落在角落的零件箱上，按系统说的特意提了年份。
老板焊枪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多了点打量：“懂行啊？要多少？”
“两个陀螺仪，四个马达。” 晏明洲走到柜台前，“报个实价。”
老板从箱子里掏出两个陀螺仪，啪地拍在柜台上：“陀螺仪一个四百，马达一个一百五，总共一千四，不还价。”
陈默刚想开口，晏明洲已经拿起陀螺仪，指尖抠开外壳指着里面的轴承：“老板，1972 年的淘汰型号，轴承都快锈死了还敢说是 75 年后的？废品站收来的吧？一百一个陀螺仪，五十一个马达，总共四百，不卖我现在就去胜记，他们昨天还说有 75 年的现货。”
老板焊枪掉在地上，赶紧拿过陀螺仪看了眼，又抬头看晏明洲，有些惊讶：“你还真懂行啊！行！算你狠！四百就四百！”
晏明洲付了钱，又让老板多拿了两组弹簧，转身往外走。
陈默忍不住问：“晏总，您怎么知道这是 1972 年的？还知道胜记有货？”
“之前做过功课。” 晏明洲晃了晃手里的零件，嘴角一勾，“回去让技术员拼，明天就能用。”
他心里跟系统调侃：“行啊，还知道胜记有货，没让我白跑一趟。”
【系统：宿主满意就好！后续组装有问题随时喊我！】
回到制片厂，晏明洲把零件和【摄影机稳定器入门图纸】交给三个技术员：“按图纸组装，今晚辛苦加班一下，加班费5倍，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成品，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看里面附的录像。”
“晏总放心！” 技术员老王看着图纸，语气兴奋道：“这设计比咱们以前见过的稳定器都先进，肯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