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地仙村探险:六甲秘祝召山神
龙脊峡谷的风裹着寒气,像无数根细针往骨头缝里钻。毕邪裹紧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颌线绷得紧实,稳定器在掌心微微发烫,屏幕上的星图正对着峡谷深处那道肉眼难辨的断层——阴阳缝。此刻是农历十五的亥时三刻,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断层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泛起层层涟漪,隐约能看到对面透出的昏黄灯光,忽明忽暗,像濒死之人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滞涩。
“就是这儿了?”王胖子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往手心哈了口白气,白雾刚飘起来就被风撕成碎片。他把工兵铲拄在地上,金属铲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白天在泥里拖过的痕迹,“瞅着跟条裂缝没啥区别,这就是通往鬼灯世界的门?胖爷我怎么看着像被雷劈出来的口子?”
“阴阳缝本就是两界能量交汇的薄弱点,”解语花从背包里翻出用油纸包好的艾草和硫磺,分发给众人,指尖捏着油纸角时微微发颤——不是冷的,是紧绷。“拿在手里,别松手。”他自己攥着一把艾草,指节捏得发白,草叶边缘的锯齿硌进掌心,“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人,都别回头,尤其是别碰任何发光的东西——特别是灯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晴怀里的狗,“包括这小东西,也得看好了,别让它乱舔乱闻。”
苏晴把小黄狗往羽绒服里揣得更紧,狗鼻子湿漉漉地蹭着她的锁骨,痒得她缩了缩脖子。她手里攥着一小撮硫磺,粉末透过指缝漏出来,在裤腿上留下细碎的黄痕:“毕邪,稳定器有反应吗?碎片……真的在里面?”声音里的颤音藏不住,像被风吹动的琴弦。
毕邪低头看了眼设备,屏幕上代表地仙村的光点正亮得刺眼,红色的波纹一圈圈往外扩,能量波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在催促他们快点进去。“就在里面,”他抬眼望向那道扭曲的断层,瞳孔在夜色里映着涟漪的光,“而且能量场很特殊,和秦岭神树、终极碎片都不一样,带着股……很古老的土腥味,像刚翻开的坟土,混着点烧纸的味道。”
张起灵站在最前面,黑金古刀斜背在身后,刀鞘上的铜环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响。他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指尖在那些凹凸的刻痕上反复碾过。忽然,他抬手指向断层右侧的岩壁——那里刻着几行模糊的篆字,被风蚀得只剩浅痕,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吴邪掏出强光手电照过去,光柱刺破黑暗,能看出是“入此缝者,非生非死,唯心不迷者可出”。
“小哥这是提醒咱保持清醒?”胖子咧嘴一笑,刚想再说点什么,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锣声,“哐——哐——哐——”,节奏缓慢,像敲在人的心脏上,每一声都震得耳膜发麻,连脚下的碎石都跟着跳。随着锣声,断层里的灯光突然密集起来,一盏盏浮在半空,隐约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有人影提着灯笼往这边走,灯笼里的光映出扭曲的人脸,嘴角咧到耳根,眼睛却挤成一条缝,和《异闻录》上册那页泛黄的插画一模一样。
“子时到了。”吴邪看了眼腕表,指针刚跳过零点,表盘上的荧光在他眼底跳动,“准备进去。毕邪,你走前面,稳定器能预警;小哥断后,胖子和我在中间护着她们俩。”他把黑金古刀握在手里,刀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弧,映得他侧脸的线条格外锋利,“记住解语花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乱了阵脚。”
话音未落,断层的涟漪突然扩大,像张开的巨口,一股混合着腐朽与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腐朽是烂木头混着尸臭的酸,檀香却甜得发腻,两种味道绞在一起,钻进鼻腔时让人想干呕。毕邪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踏了进去——脚刚落地,就感觉像踩在泡发的海绵上,软得发虚,周围的光线瞬间变暗,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在耳边,气音顺着耳廓往里钻。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正依次穿过断层,每个人的身影都在涟漪里扭曲变形,吴邪的肩膀被拉得老长,胖子的肚子鼓成了球,解语花的脸像被揉皱的纸——等最后一个人,张起灵踏进来时,身后的阴阳缝“唰”地合拢,像被谁用手抹了一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我操!这啥情况?”胖子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开,带着回音,他手里的工兵铲“当啷”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响,“灯呢?我的工兵灯咋不亮了?”他按了好几下开关,灯头只闪了两下就彻底黑了,“邪门了,刚换的电池!”
“别慌!”解语花的声音带着喘息,像是跑了段路,“是幻术!快捏紧艾草!”他自己先把艾草往掌心摁了摁,草汁渗出来,带着点辛辣的苦,那股味道一钻出来,周围的黑暗似乎淡了点。
毕邪立刻攥紧手里的艾草,指尖传来一阵灼痛感,像被烟头烫了下。下一秒,周围的黑暗像被剥开的壳,露出里面的景象——他们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老房子,都是黑瓦土墙,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的黄土,像结痂的伤口。门窗紧闭,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灯笼布烂了好几个洞,里面没有烛火,却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照亮了门环上锈迹斑斑的兽头,那些兽头的眼睛是空的,黑洞洞地对着路中央,像是在窥视。
唱戏声更清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咿咿呀呀唱着《霸王别姬》,“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调子却走得诡异,该高的地方压得极低,像被人掐着脖子,该低的地方又突然拔上去,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声音是从路尽头那座戏台上传来的,戏台是木头搭的,横梁上刻着“风调雨顺”四个大字,漆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戏台中央挂着盏巨大的灯笼,灯笼里的光惨白,照着个穿戏服的人影,水袖甩得飞高,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像没五官的假人。
“这就是地仙村?”林婉清的声音发颤,她死死攥着解语花的胳膊,指节都陷进对方的皮肉里,“那戏台上……是人吗?”她的目光扫过两旁的房子,窗户纸破了洞,能看到里面黑糊糊的,像有人影贴着窗纸站着。
“不是人。”张起灵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戏台的梁柱上,那里缠着几圈灰黑色的丝线,和影操控尸体的丝线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亮,在绿光里泛着油光,“是地仙用幻术做的傀儡。”
毕邪的稳定器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弹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字,比之前任何一次签到奖励都要耀眼——【检测到地仙村入口,符合签到条件!恭喜获得“六甲秘祝(完整版)”!此秘祝源自上古巫祝,可沟通山川灵脉,召唤山神之力,破除邪祟!】
“六甲秘祝?”毕邪愣住了,这名字像块石头砸进记忆的池子里,荡起一圈圈涟漪——爷爷的日记里提过,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写着“六甲秘祝,通地脉,唤山神,非至纯之心不可用”,后面还画了个潦草的符文,当时只当是老人的胡话,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他试着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稳定器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像条小蛇钻进脚下的青石板,石板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纹路,像大地的脉络,瞬间蔓延开去,所过之处,青石板缝里冒出细小的金火花。
“怎么回事?”吴邪低头看着脚下发光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的,在石板上游走,“这石板……活了?”
“是六甲秘祝的力量,”毕邪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它能沟通地脉,好像……能召唤山神。”
话音刚落,戏台上传来的唱戏声突然变调,女人的唱腔变成了尖锐的嘶吼,“啊——!”那个穿戏服的人影猛地转过身,脸上果然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淌出绿色的粘液,滴在戏台上“滋滋”作响,把木头都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它手里的水袖突然变长,像两条毒蛇,带着腥臭味朝最近的苏晴缠去,水袖上的金线在绿光里闪着,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倒刺。
“小心!”吴邪一把将苏晴拉开,苏晴怀里的小黄狗吓得“嗷”一声叫,黑金古刀劈向水袖,刀光闪过,水袖被斩成两段,掉在地上化作一滩绿水,腐蚀出两个小坑,坑里冒起白泡。但更多的水袖从戏台后面涌出来,像无数条手臂,抓向众人的脚踝,有的还带着绣花鞋,鞋面上的珠花在绿光里闪着诡异的光。
“他娘的!这玩意儿还带量产的?”胖子挥舞着工兵铲,将缠过来的水袖打得粉碎,绿色的粘液溅了他一裤腿,“毕邪!你那山神呢?再不来胖爷我可就成傀儡的点心了!”他一脚踹开缠向小腿的水袖,那水袖落地后竟像蛇一样扭了扭,又朝他的脚踝爬来。
毕邪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在心里默念六甲秘祝的完整版咒语。那咒语晦涩难懂,每个字都像带着千钧之力,从舌尖滚出时,喉咙里像卡着沙子——“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脚下的青石板纹路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顺着地脉往四周扩散,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整个村落。
“敕!”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整个地仙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发生了地震。路两旁的老房子簌簌发抖,墙上的灯笼“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成一团团绿火,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灭了,留下烧焦的黑痕。远处的山峦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像是远古巨兽苏醒,震得人耳膜生疼,一道巨大的影子从山巅升起,遮天蔽日,把月光都挡住了。那影子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是个身披石甲、手持巨斧的山神轮廓,石甲上爬满青苔,巨斧的刃口闪着寒光,双眼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这就是山神?”林婉清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艾草都掉在了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比庙里的泥像吓人多了!”庙里的山神慈眉善目,手里还捧着谷穗,眼前这个却像从岩层里钻出来的凶神,每一块肌肉都透着蛮荒的力量。
山神的巨斧挥下,带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风声呼啸着压过来,把周围的绿光都吹散了。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戏台连同那个戏服傀儡瞬间被劈成粉碎,木头渣子混着绿色的粘液四处飞溅,却在触碰到山神的金光时迅速蒸发,化作青烟。那些从戏台后涌出来的水袖也像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焦糊味。
山神的轮廓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金色的目光扫过众人,像在清点人数,最终落在毕邪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情绪,却带着种古老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他是否配得上这秘祝的力量。随后,它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周围的山峦,地动山摇的感觉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像是山神离去时的脚步声。
“我……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王胖子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工兵铲掉在地上都没察觉,裤腿上的绿色粘液还在冒着小泡,“那玩意儿……真把傀儡劈了?毕邪,你这啥咒语啊?比小哥的刀还管用!”
毕邪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衣领上,带来一丝凉意。刚才召唤山神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稳定器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屏幕上的星图都变得模糊。“六甲秘祝(完整版),”他喘着气解释,胸口起伏得厉害,“能沟通山川灵脉,借用山神之力。但不能常用,刚才那一下,消耗的能量抵得上十次破邪剑。”
解语花捡起地上的艾草,重新递给林婉清,自己也拿了一把攥紧,脸色苍白却带着庆幸:“看来古籍没骗人,地仙的傀儡确实怕山神之力。”他拍了拍林婉清的胳膊,示意她镇定,“但这只是入口的开胃菜,真正的地仙村还在里面,我们得抓紧时间找碎片。”
他指着前方那条蜿蜒的小路,路尽头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一座村落的轮廓,家家户户的门窗里都透出昏黄的灯光,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狗叫,没有咳嗽,连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没有,安静得像座坟墓。“记住,刚才的山神之力可能惊动了地仙,接下来的幻术会更厉害,千万别掉以轻心。”
苏晴把掉在地上的硫磺捡起来,重新攥在手里,指腹蹭过掌心的汗,把硫磺粉和成了泥。怀里的小黄狗探出头,对着村落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警惕,尾巴夹得紧紧的。“它好像……发现了什么。”苏晴的声音发颤,目光落在村落入口的老槐树上,“那里……有人影在动。”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村落入口的老槐树下,果然站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粗布衣裳,头上裹着蓝布头巾,手里提着盏灯笼,灯笼的光映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嘴角咧着,露出没牙的牙床,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招手,像是在邀请他们进去。
“别理他!”解语花立刻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是幻术!地仙在模仿活人引诱我们!”他认出那套粗布衣裳——和《异闻录》里记载的“地仙引魂者”穿的一模一样,专门用熟悉的形象勾人入套。
但那老人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沙哑却带着股莫名的亲和力,像冬日里坐在炕头的老奶奶在唤人:“远来的客人,快进来歇歇脚吧……外面冷,老婆子煮了热茶,还有刚出锅的月饼,豆沙馅的,甜得很……”
王胖子的脚步顿了顿,喉咙动了动,显然是被“月饼”两个字勾动了心思。他从昨天就念叨着想吃月饼,背包里还揣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的五仁月饼。“胖爷我……就看看不行吗?”他咽了口唾沫,目光黏在那盏灯笼上,“说不定真是好客的村民呢?你看她手里的灯笼,多暖和。”
“别傻了!”吴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拽个趔趄,“哪有半夜在村口等陌生人的?而且你看他手里的灯笼!”
众人定睛看去,那盏灯笼的火光里,隐约浮动着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嘴巴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地尖叫,又像是在呼救。那些人脸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瞳孔里没有光。再看那老人的脸,在火光中慢慢扭曲变形,皱纹里渗出黑色的粘液,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的不是牙床,而是两排尖利的獠牙,哪里还有半分慈祥的样子。
“操!差点上当!”胖子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工兵铲都踩歪了,“这孙子演得还挺像!毕邪,要不……再叫次山神?”
“不行,”毕邪摇头,稳定器的能量条只剩下三分之一,屏幕都在闪烁,“山神之力不能滥用,而且刚才那一下已经打草惊蛇,地仙肯定有了防备。”他握紧稳定器,感受着掌心微弱的温度,“我们得靠自己走进去。跟紧我,稳定器能感应到碎片的位置,我们直接去找碎片,尽量不跟地仙纠缠。”
他率先迈步朝村落走去,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咯吱”响,像是在呻吟。六甲秘祝的余威似乎还在,路两旁的灯笼不再闪烁绿光,只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像普通的烛火,连门环上的兽头都显得没那么狰狞了。那个老槐树底下的人影见他们不上当,脸上的獠牙收了回去,皱纹慢慢舒展开,变成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然后渐渐变得透明,像被雾气吞掉似的,悄无声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