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影冲霄的动静不消半日便传遍江湖。
段长风的快马队是头一批到的。
百余人的队伍踏碎镇外青石板,盟主令旗在晨雾里翻卷如血。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玄铁剑鞘撞在石墩上,的一声,震得围观百姓后退三步。
陆江呢?他扯着嗓子喊,目光扫过镇口破庙。昨夜龙影就是从那儿冲出去的。
同一时刻,北境雁门关的烽火台冒起滚滚黑烟。
冷无音坐在狼皮毯上,指尖的龙纹碎片突然发烫,烫得她甩了下手。传令下去,她盯着南方,三日后,所有部落骑兵到黑风峡集结。
陆江正蹲在镇外土坡上啃馒头。
刘砚秋提着药箱走过来,发梢沾着露水:段长风带了玄铁卫,冷无音的人也在往这边赶。
知道。陆江把最后半块馒头塞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所以我让人在镇西搭了擂台。
刘砚秋愣了下:你要主动应战?
躺着被围多累。陆江摸出张皱巴巴的羊皮卷,正是前日在城隍庙签到得来的《迷踪阵图》,我在擂台周围埋了引火石,林九娘的蛊虫能搅乱他们的马队。他指了指不远处卖胭脂的妇人。林九娘正低头拨弄胭脂盒,盒里爬着几只金红色的小虫子。
日头升到头顶时,擂台前已围了一百来号人。
段长风的玄铁卫列成方阵,刀鞘撞出整齐的响声。
他踩着台阶上擂台,玄铁剑地出鞘三寸:陆江,玄鼎余孽也配站在这里?
配不配,打了才知道。陆江从后台晃出来,手里还拎着半壶茶。
段长风冷笑:先让我三个徒弟会会你。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精瘦汉子,使一对判官笔。
陆江侧身躲过第一击,拳风擦着对方耳尖扫过。这是《基础拳法》第三式风过林。
那汉子突然踉跄,后腰撞在擂台柱上,疼得直抽气。
第二个是个使鞭的姑娘。
她的九节鞭缠上陆江手腕,正要发力,林九娘的胭脂盒地摔在地上。
金红蛊虫顺着鞭链往上爬,姑娘手腕一麻,鞭子落地。
第三个是段长风最器重的大弟子。
他举着两尺长的精钢刀,刀身上刻满符文。
陆江却在这时拿着茶杯,仰头灌了口茶,喉结动的时候,心口龙纹微微发烫。
他抬拳,拳风裹着龙纹金光,地撞在刀面上。精钢刀裂成两半,大弟子被震得飞出去,砸倒了玄铁卫的前排阵型。
全场寂静。段长风的脸黑得能滴墨。
陆江!
冷喝声从半空劈来。
众人抬头,只见灰袍剑客踏着擂台边的旗杆跃下,落地时连灰尘都没带起半分。
他腰间悬着柄无鞘的剑,剑身上凝着层寒霜。
墨离?段长风瞳孔一缩。这是最近江湖上疯传的,杀人从不留活口。
你不过是伪命之人。墨离的剑指着陆江,声音像冰碴子,真正的王者尚未现身。
陆江放下茶盏。
龙纹的热度从心口漫到指尖,他能听见体内有龙吟在回响。试试?
剑出。
墨离的剑快得像道影子。
第一剑削断陆江的发带,第二剑挑飞他的茶盏,第三剑刺向心口。陆江本能地抬臂格挡,剑锋擦着皮肤划过,血珠渗出来,在灰袍上晕开小红花。
记住,墨离的剑突然顿住,声音轻得只有陆江能听见,真正的王者,是选择守护的人。
话音未落,他旋身挥剑。
剑气扫过擂台四周,十余个玄铁卫被掀翻在地,痛呼声此起彼伏。
等众人再抬头,灰袍剑客已消失在镇外的山雾里,只余一句飘散的话:天启宫开时,自见分晓。
段长风趁机挥旗:包围小镇!一个活口都不留。
且慢。
萧云从人群里钻出来,腰间挂着块刻着的铜牌。
他把密信递给陆江,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让我带句话——若欲问鼎,须识真龙。真正的敌人,不是我等。
陆江捏着密信的手紧了紧。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冷无音的先头部队到了。
龙纹在他心口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段长风的玄铁卫已经围住镇口。
他盯着陆江染血的衣襟,突然冷笑:今日你插翅难飞,你的末日到了。
飞不飞的,试试?陆江突然转身,对着擂台边的引火石拍了一掌。
火星窜起来,瞬间引燃预先埋好的火药。
浓烟腾起时,林九娘的蛊虫铺天盖地飞出去,玄铁卫的马队受惊,嘶鸣着撞翻阵型。
等浓烟散了大半,陆江的身影已混进混乱的人群。
段长风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挥旗:退兵十里!
扎营!
副将愣住:盟主?
那小子有龙纹护体,硬拼吃亏。段长风盯着天上未散的阴云,等冷无音的人到了,再合围。
镇外山路上,陆江抹了把脸上的血,转头看向被浓烟笼罩的小镇。
刘砚秋从暗处走出来,替他敷上金疮药:萧云的密信说什么?
陆江展开纸团,上面只有八个字:龙椅之上,另有玄机。
这时,山风卷着龙纹的余韵吹来。
远处,冷无音的旗帜已出现在地平线上,像一团黑色的云随风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