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按江叔给的地址寻来，却被告知张姨三年前就退休了。好在一位热心的老护工不仅给了他新地址，还热情地指了路——虽然这个位于老旧小区的新地址，看起来比福利院还要偏远几分。
半个小时后，江屿终于站在一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铁门前。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开了条缝，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探了出来，眼神警惕却明亮。
“张姨？”江屿笑着试探，“我是梧桐巷的江屿，江叔给了我您的地址。”
“江屿？”对面的人思考了一阵，那双眼睛里的警惕瞬间化为惊喜：“是小鱼啊？和蔓蔓经常一起玩的那个小孩？都长这么帅啦！”浓重的乡音里满是亲切，“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来了。”
房间不大却温馨整洁。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年轻的张姨抱着个七八岁、笑得很开心的小女孩——正是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苏蔓。
“您还留着慢慢姐的照片呢。”江屿的目光柔和下来。
张姨利落地端出饼干和茶水。“老江都跟我说啦，”她眨眨眼，“说你在找蔓蔓，还拿了我的电话。我本来不信的，结果你就来了。”
江屿接过饼干，忍不住笑了：“是啊，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张姨，您得给我讲讲，当年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叔叔家为什么会搬走？”
张姨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这事儿啊，说来话长。苏先生——蔓蔓她爸，人有野心，就是看人眼光不太行。”她压低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大秘密，“那年啊，他听信了个合伙人的话，把全部家当都投进了一个什么海外矿产项目，说是能一本万利。”
江屿配合地前倾身子，咬了口饼干，酥脆得掉渣。
“结果呢？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张姨一拍大腿，“合伙人卷款跑啦！债主天天上门，泼油漆、砸玻璃，吓人得很。”她摇摇头，“蔓蔓那会儿才十岁，吓得整夜睡不着，可怜见的。”
“后来他们就搬走了？”江屿适时问道。
“可不是嘛！”张姨眼睛一亮，“当时慢慢哭的可伤心了，她说要等你回来，给你新家的地址。”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可惜一直等到晚上都没等到你！”
“后来，他爸只有骗她说，地址给我说了，让我去告诉你！”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只有饼干碟子被推开的轻响。
“可是，你没有给我说啊！”江屿轻声问。
“那是因为苏先生也没告诉我具体的地址啊！”张姨顿了顿，“他只说在邻市的某某街道上，那条街有好几个小区呢！而且我也等了两天，你一直也不在家啊！”她做了个点头的动作，没再说下去。
江屿沉默地又拿了块饼干，这次的饼干似乎没那么香甜了。
“最后听说她妈妈生病走了。”张姨擦了擦眼角，“手术做了，但太晚了。本来太太在的时候，偶尔还跟我联系联系，说的是生意做起来了，还叫我过去带蔓蔓，可是太太走后，就基本断了联系！”
“后来呢？就没联系了吗？”江屿敏锐地问。
张姨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不是太清楚，好像是先生又做生意起来了，还把账还完了——这个是我们这边的债主说道。听说先生又娶了新的夫人，对蔓蔓还不错！”
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是没过几年，又听说苏先生又被骗了，找人投资，还把蔓蔓过继给了一个老头子当养女，得到了一大笔钱，但是最终还是没挺过来！”
“没过多久，听说苏先生也过世了，车祸，这件事还上了新闻！”
“车祸是意外吗？”江屿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反正新闻上说的是意外，而且是苏先生的责任。”张姨回答道。
江屿苦笑：“张姨，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我和以前长的像吗？容易认出来吗？不过，看你和江叔的反应，我像不用问了！”
“那当然，你们根本就没怎么变过！”
“也就是如果蔓蔓姐突然见到现在的我，也一眼能认出我来了？”江屿说道。
张姨噗嗤一声笑了：“你小时候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蔓蔓姐蔓蔓姐地叫，她给你贴创可贴，分糖给你吃，为了你跟大孩子打架...你说她能忘记吗？”
‘可我当时见到她，怎么就没有认出她来呢？只是感觉有一点熟悉而已！难道是我脸盲的缘故？’江屿不由的心中想到，‘不过按照张姨的话说起来，蔓蔓姐见我的第一面就很可能认出我来了，那她为什么不承认或者告诉我呢？’
她拍拍江屿的手背，语气轻快了些：“要我说啊，这都是命。或许蔓蔓命不好！”她顿了顿，“如果你以后见到了她，一定多帮帮她，毕竟你们小的时候说的，一个要娶，一个要嫁的！”
江屿听着张姨的话，不禁莞尔一笑。
......
离开张姨家时，夕阳正好。江屿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虽然真相沉重，但张姨的乐观感染了他。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晚晚打来的——确切地说，是拥有林晚晚灵魂的苏蔓身体。
“江屿你在哪？”对面传来关切的声音，“怎么还不回来啊？今晚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你别想逃避......大不了，我同意......你昨晚的要求。”
“什么要求？”江屿一下子来了兴趣。
“就是你那个......最后时刻播......种子的事情！”对面的晚晚明显有些害羞，“不过，需要你说服......她才行！”
一说这个，江屿可就来了精神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好好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眼张姨家的窗户。老人正在窗前对他挥手，笑容温暖。
求证之路结束了，真相虽然沉重，但生活还要继续。而现在，他得赶回去演好下一场戏。
车子汇入车流，江屿打开车窗，让晚风吹进来。路还长，戏还要演，但至少此刻，他的心情意外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