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苏婉正和娟子一起清点库房里的茶料,铁柱搓着手从外面跑进来,呵出一口白气:“婉丫头,州府周伯伯派人送信来了!”
苏婉接过信拆开,周文焕在信中说,他通过往昔行商旧友,辗转联系上了专司宫廷冬日蔬果供办的“暖房局”一位退下来的老把式。虽已不在其位,但老把式对调控暖房温度、应对极寒天气很有些独到的土法子。周文焕已在信中大致说了咖啡苗畏寒的情况,询问苏婉是否需他引荐,请老把式来看看。
“这真是雪中送炭,太好了!”苏婉脸上露出喜色,立刻对铁柱道,“铁柱哥,快备车,我这就去州府见周伯伯,亲自去请这位老师傅。”
娟子一边帮苏婉系上厚披风,一边担忧:“姑娘,眼看要下雪了,路上不好走。要不先让周伯伯先代为请教些法子?”
“不成,”苏婉摇头,系好披风带子,“这等技艺,光听转述不行,须得亲眼看看咱们的暖棚,亲手摸摸那些苗子,才能给出最妥帖的办法。诚意到了,老师傅才肯倾囊相授。”她顿了顿,看向娟子,“铺子就交给你和铁柱照应,新到的那批桂花,按我教你的法子先窨上。”
马车在初冬的官道上颠簸,寒风从帘子缝隙钻进来。苏婉拢了拢披风,心中盘算着如何说动那位老把式。
到了州府周家,周文焕见她亲自来了,又是欣慰又是埋怨:“你这孩子,天寒地冻的,捎个信来便是。”
苏婉笑道:“周伯伯,求教真本事,哪有不出门的道理。那位老师傅如今住在何处?我们这就去拜访吧?”
周文焕见她心意已决,便道:“住在城西,我陪你去。只是这位齐老脾气有些古怪,最不喜商贾铜臭气,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晓得分寸,”苏婉点头,“我们是以请教农事的名义去,不提铺子经营。”
齐老住在一个清净的小院,须发皆白,精神却矍铄。听闻周文焕带来个乡下丫头请教暖房技艺,他起初有些不耐,但见苏婉年纪虽小,行礼问安却极有规矩,言谈间只提“家中尝试引种的岭南嘉木畏寒”,语气恳切,并无半分商贾浮夸,脸色才稍稍缓和。
“岭南的树木?弄到这北边来,可不是胡闹么!”齐老哼了一声。
苏婉也不恼,温声将咖啡苗的形态、长势,以及目前暖棚的构造、遇到的困难细细说了,末了道:“知晓此事艰难,但万物生长各有其理,晚辈只想尽力一试,看能否为这北地添一抹异绿。听闻老师傅曾侍弄过无数奇花异果,经验老道,特来恳请指点一二,不敢求必成,但求少走些弯路。”
她言语实在,态度恭谦,又点明了“为北地添异绿”的风雅心思,齐老听着,捻须不语,打量了她几眼,终于站起身:“罢了,看你个小丫头心诚,便随你去瞧瞧那劳什子‘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