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侧头问她，“值不值得跑这么远？”
沈昭拍了拍吃得暖洋洋的肚子，诚实地点头：“值！汤底真的绝了。就是……”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好像没吃饱……”
周砚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
菌子这东西，吃个鲜味，确实不怎么顶饱。
“那……”
他看了看时间还早，“再去吃点别的？附近有家不错的糖水铺。”
“好！”
沈昭立刻响应，眼睛又亮了起来。
周砚偏过头，看着身旁的沈昭。
她正微微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猫咪，小半张脸都缩在柔软的围巾里，鼻尖被冷风吹得有点红，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染着火锅蒸腾出的细小水汽，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这副毫无防备、带着点慵懒满足的小模样，落在周砚眼里，可爱得简直要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和柔情。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脸颊。
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深邃而专注，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
沈昭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眼。
然而，她的目光却并没有如周砚预想的那样，撞入他深情的眼眸中。
而是瞬间被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家小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家小小的糖水铺，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门口立着的手写招牌上，画着诱人的芒果、芋圆和西米露！
沈昭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像是瞬间被点燃的小灯泡，所有的慵懒和迷糊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吃货看到美食时特有的、闪闪发光的兴奋和期待。
“糖水铺！”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雀跃，完全忽略了还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某人微微僵住的手指。
周砚：“……”
他满腔的柔情和差点脱口而出的某些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完全被糖水铺俘获的眼睛，再感受一下自己那还悬在半空、略显尴尬的手指，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但奇怪的是，心底那点小小的失落和尴尬，很快就被她这副鲜活可爱的模样冲散了。
看着她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精神奕奕、对什么都充满兴趣的样子，周砚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极大地扬了起来，最终化作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得。
深情告白氛围终结者·沈昭。
他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极其自然地将那只原本想摸摸她脸的手，转而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上，揉了揉。
“走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笑意和满满的宠溺，“馋猫。”
“好耶！”
沈昭立刻响应，注意力完全被糖水吸引，拉着他就要往那边走。
周砚任由她拉着，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
虽然过程有点出乎意料，但结果……似乎也不错。
糖水铺里空间不大，却布置得十分温馨暖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和炖煮食材的温暖气息。
沈昭一进来就被玻璃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糖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微微弯着腰，手指抵着玻璃，目光极其专注地在一碗碗色彩缤纷的糖水间逡巡，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面对什么重大抉择。
“椰汁西米露……看起来不错，芋圆红豆沙……也好想吃，咦？这个杏仁茶好像很香……”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表情认真得仿佛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压轴题。
周砚就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没有看菜单，也没有看那些诱人的糖水。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沈昭那张写满纠结和期待的侧脸上。
暖黄的灯光柔和地勾勒着她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因为专注而微微颤动，鼻尖因为刚才的冷风还带着一点红，微微嘟起的嘴唇显示出她内心的天人交战。
这副模样，落在周砚眼里，比任何糖水都要甜，都要吸引人。
他看得有些出神，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专注。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眼前这个为了一碗糖水而认真烦恼的少女。
就在这时，沈昭似乎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初步筛选，她直起身，转过头来，想要征求周砚的意见：
“周砚，你想吃些什……”
话没问完，她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周砚那双过于专注、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和某种深意的眼眸里。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太过炽热，让沈昭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后面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周砚被她抓包，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极其自然地接话，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都可以。看你喜欢。”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沈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柜台，语气努力维持着镇定：
“哦……那、那我点了？椰汁西米露和……和姜撞奶吧？天气冷，吃点姜驱寒。”
她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又像是在解释给他听。
“好。”
周砚从善如流地点头，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嘴角噙着笑，“听你的。”
最终，两人端着热乎乎的糖水在角落的小桌坐下。
沈昭舀起一勺嫩滑的姜撞奶，满足地眯起眼。
周砚看着她享受的样子，将手中的西米露递给了沈昭。
“喏，你先尝尝。”
沈昭眼眸一转，“我吃不掉……”
周砚莞尔，“你先尝尝，吃不完有我。”
吃完糖水，两人推开糖水铺的玻璃门走出来，一股凛冽却清新的空气立刻涌入肺腑。
“咦？”
沈昭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伸出手掌。
只见昏黄的路灯光晕下，细小的、晶莹的白色颗粒正稀疏疏地飘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掌心、睫毛和发梢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随即融化。
“下雪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眼睛亮亮地看着这初冬的第一场细雪。
周砚也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零星飘落的雪沫，但他的目光很快便重新落回沈昭身上。
他看着雪花轻柔地吻过她的发顶、鼻尖，看着她伸出舌尖好奇地想去接住雪花那孩子气的模样，看着她被灯光和雪色映照得格外柔和的侧脸……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在细雪中微微仰着头、带着纯净笑意的少女。
就在这时，沈昭忽然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清澈，直直地望向周砚，像是想起了什么，很认真地问道：
“周砚，你听过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