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里的油烟味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王石安刚推开门，就被一个围着油污围裙的中年男人拦住：“小子，吃饭还是找人？”
“叔，我看门口贴了招工，我来应聘服务员。”王石安把书包往身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一点。男人是饭馆老板老周，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停在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裤上：“你多大？还在上学吧？”
“十七，暑假出来挣学费，啥活都能干，洗碗、端菜、打扫卫生，不挑。”王石安赶紧补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老周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后厨——里面传来碗碟碰撞的叮当声，显然忙不过来，最终摆了摆手：“行吧，管吃管住，月薪五百，早上六点起帮着择菜，晚上等客人走了才能歇，干得了就留下。”
王石安心里一松，连忙点头：“干得了！”
当晚他就住进了饭馆后院的小杂物间，里面堆着半屋面粉袋，只挤得下一张木板床。王石安把书包放在床底，小心翼翼地掏出省理工的招生简章，用抹布擦干净上面的泥印，夹进笔记本里。窗外的路灯照进来，他摸着“材料化学”那行字，直到困意漫上来才躺下。
第二天凌晨五点半，王石安就被后厨的动静吵醒。老周的媳妇正在切菜，见他进来，指了指墙角的菜筐：“先把这筐土豆削了，等会儿客人该来吃早饭了。”土豆堆得冒尖，王石安拿起削皮刀，刚削了几个，指尖就被刀刃划了道小口子，渗出血珠。他没吭声，用衣角擦了擦，继续往下削，直到太阳升起，才把满满一筐土豆处理完。
早饭高峰过后，他又跟着端菜、收碗。客人多的时候，菜汤洒在手上烫得发红，他也只是甩甩手继续跑。到了晚上，送走最后一桌客人，还要刷完所有碗碟。洗洁精的泡沫沾在伤口上，刺得生疼，他蹲在水池边，看着水里自己疲惫的影子，突然想起林晓梅——此刻她大概在灯下做有机化学题吧，而自己连翻开笔记本的力气都快没了。
就这样干了五天，王石安的手上添了好几道新伤，校服上也沾满了油污。这天晚上收工后，他正坐在杂物间里翻笔记本，突然听见后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老周，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和一碗炒青菜。
“看啥呢？这么入神。”老周把饭菜递给他，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的分数线纸条上。王石安赶紧合上本子，接过馒头小声说：“没看啥，就是之前的学习笔记。”
“想考大学？”老周突然问。王石安愣了愣，点了点头。老周叹了口气：“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也想考大学，就是没你这么肯吃苦。你这孩子实诚，干活不偷懒，以后晚上要是不忙，就去前厅的桌子上看书，那儿亮堂。”
王石安心里一暖，咬着馒头，眼眶有点发热。从那天起，只要晚上客人少，他就拿着笔记本在前厅做题。遇到不懂的化学方程式，就记在纸条上，等着开学问张老师。有次老周的媳妇看见，还特意给他留了盏台灯：“别熬太晚，明天还得早起呢。”
这天中午，王石安正端着菜往包间走，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包间里坐着的竟是李建军和他爹。李建军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石安？你怎么在这儿？”
王石安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把沾着油污的袖子往身后藏，刚想解释，李建军的爹就开口了：“原来你是在这儿打工啊，石安这孩子，真懂事。”老周正好路过，笑着接话：“这小子干活勤快，还爱读书，以后肯定有出息。”
李建军看着他手上的伤，又看了看他校服上的油污，眼睛有点红：“石安，你要是缺钱，我……我可以跟我爹说，先借你点。”
“不用，”王石安摇摇头，把菜放在桌上，“我自己能挣够学费，你回去跟林晓梅说，我暑假肯定能攒够钱，开学咱们还一起刷题。”
送走李建军，王石安站在后厨门口，看着天上的太阳。虽然手上还疼，腰也酸，但他心里却比之前更踏实——他知道，每多洗一个碗，每多端一盘菜，就离那个贴在笔记本里的目标，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