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咆哮化作冲天火光,钢铁风暴在t岛东南湾上空肆虐。
赤色曳光弹如毒蛇吐信,在夜幕中织成一张死亡蛛网,切割着突击艇的航迹。
空气中弥漫焦金属与海水蒸腾的刺鼻味,爆炸震得耳膜嗡鸣。
秦翊所在的尖刀组搭乘三号突击艇,在浪涛与炮火间穿行。
“左舵十五,规避!二组,三点钟方向机枪巢——压它!”秦翊声音透过战术耳机传来,冷静得像块寒铁,“别让他们抬头。”
他单膝跪地,望远镜锁死岸防线,脑中已将敌火力点绘成三维图谱:混凝土工事、射界盲区、热源信号……一切都在算。
右翼一艘气垫艇被反舰炮直接命中,火球腾空而起,整艘舰体瞬间吞噬。
金属撕裂的尖啸刺破长空,残骸翻滚沉入血海。
惨叫顺着风飘来,夹杂求救嘶吼和无线电杂音。
恐慌在频道里蔓延。
“稳住!”秦翊吼声压过轰鸣,“礁石群掩护,交替推进!”
突击艇猛甩尾,险避一排炮弹。
巨浪炸开,海水劈头浇下,咸腥灌鼻,衣服贴身,寒意钻骨。
队员们死抓固定物,在颠簸中继续还击。
“爆破组。”秦翊切换频道,压低嗓音,“那两个混凝土窝点,三十秒后——我要它们开花。”
两名爆破手借礁石掩护滑入海中,身影被幽暗吞没,只余涟漪扩散。
秦翊指挥重机枪,协同友军死死压住敌射击孔。
炽热弹壳不断弹出,“叮当”落地,余温烫手。
枪口火焰照亮他侧脸,轮廓冷峻如刀刻。
就在突击艇即将冲出礁石区时,一道尖啸划破长空。
一枚反舰导弹拖着尾焰,直扑而来!
“导——导弹!”一名列兵瞳孔骤缩,僵在原地。
电光石火间,秦翊暴起扑出,一把将新兵撞向舱内。
下一秒,爆炸在艇侧几米外炸开,冲击波掀起数十米巨浪,艇身被掀离水面,倾斜近三十度。
秦翊失衡滑落,坠入翻涌海水。
三秒后,他破水而出,咬牙攀上残破舷梯,浑身湿透却立即抓起步枪。
左臂剧痛撕心裂肺。
弹片嵌进肱三头肌,鲜血汩汩外冒,染红半截作战服。
他眉头未皱,右手扯下急救包,牙齿撕开包装,止血粉洒落伤口的刹那灼痛如焚,他却面不改色,迅速缠紧绷带。
不到二十秒,动作利落如换零件。
“我没事!”他低吼,重新举枪,目光锐利如鹰,“抢滩——准备!”
突击艇引擎咆哮,撞上满是弹坑的沙滩。
舱门开启,秦翊第一个跃出,军靴踏上海滩,沙砾嵌入鞋底。
他的脚印,是龙国利刃踏上幻星岛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联合情报中心警报骤响——一场无声战争正在数据深渊爆发。
“报告!‘蜂首’协议重启!敌AI正试图夺控网络!”楚瑶十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几乎残影,额角渗汗,指尖微颤。
大屏上,红色数据流如毒蛇汇聚,猛攻防火墙。
“b方案。”苏岩眼神一凛,声音沉稳,“快。”
楚瑶立刻调取一段音频——经量子编码的高熵扰动包,伪装成系统日志指令。
“我们不是要它听懂,”她低声哼笑,带着点神经质的兴奋,“是要它癫——痫。”
那是战场实录:哭喊、哀嚎、母亲唤子……纯粹的情感污染。
回车键按下,音频注入“蜂首”核心逻辑。
刹那,原本有序的红流陷入混乱。
AI能算生死,能解战术,却扛不住这毫无逻辑的情感洪流。
神经模块异常激活,算力耗尽,警报尖锐响起,所有红光骤灭。
“目标AI已强制关机。”技术员报告。
苏岩凝视漆黑屏幕,镜片映着微光,轻声道:“机器不怕死……但它怕人心。”
当防火墙封住最后一道裂缝时,幻星岛海岸线上,第一艘突击艇正撞开血浪,冲向命运彼岸。
战火蔓延市区。
巷战比登陆更残酷。
每堵断墙、每扇破窗后,都可能是陷阱。
狙击冷枪突袭,诡雷在脚步落下前引爆,空气里始终悬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秦翊带队突入一栋老旧居民楼——曾为地下抵抗联络站,疑有隐蔽通讯节点。
楼梯布满灰尘弹痕,木板吱呀作响,步步谨慎。
三楼阳台,他忽然停步。
一面褪色、满是弹孔的五星红旗,在硝烟中轻晃,“簌簌”作响,如低语,如叹息。
弹孔排列如星,仿佛是旗帜不屈的眼睛,凝视归来的战士。
屋内,白发老人坐轮椅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见秦翊臂章上的龙旗标志,浑浊双眼骤亮,身体剧烈颤抖,枯瘦右手抬起,敬了一个歪斜却庄重的军礼。
秦翊心头一震,立正,回礼标准。
他看见老人胸前那枚斑驳的解放勋章,在微光中泛着黯淡却坚定的金属光泽。
“等了七十年……”老人嗓音沙哑带哭腔,“你们……终于来了。”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秦翊心上。
一股热流直冲眼眶,喉头哽咽。
他想哭,却死死咬唇。
不敢流泪——怕模糊视线,更怕冲刷掉本就稀薄的家人记忆。
他小心取下那面千疮百孔的红旗,郑重折叠,放入胸前防水袋,紧贴心口。
布料粗糙擦过指尖,刹那间,他仿佛听见童年的风声,还有谁哼着走调儿歌……可脸呢?
脸在哪?
午夜,最后枪声在总统府前平息。
秦翊带两名队员冲上天台。
他从背包取出一面崭新的巨大龙旗。
那红,比他满身血污更鲜艳。
握住冰冷绳索时,手指却不自觉探入胸前口袋,轻触那层薄布。
那里藏着一面褪色的红旗,也藏着一个民族未熄的等待。
他缓缓升旗,一点,一点,如同托起一个时代的重量。
夜风吹拂,旗帜猎猎作响,仿佛回应远方海岸那一声沙哑呼唤。
全场静默。
所有幸存战士停下动作,仰头望着那面飘扬的旗帜。
秦翊仰头,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几近崩溃。
他想拼出母亲的模样,与她分享这份荣耀。
可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无论如何努力,抓不住一丝轮廓。
他低头看向胸前防水袋。
照片边缘已被汗水血水浸得模糊。
他用仅自己可闻的声音喃喃:“妈,我做到了……可你……在哪儿呢?”
这一刻,他不再是“阎王”,只是个快要忘记家人的儿子。
可命运不许软弱停留。
战术耳机突然炸响楚瑶的尖叫:“秦翊!紧急!‘影鸦’出现在西区隧道口!他劫持了最后一批撤侨车队!”
“什么?”秦翊眼神瞬变,冷如刀锋。
“你不能去!”苏岩声音强行切入加密频道,严厉得罕见,“七十小时没合眼!你的记忆正在不可逆流失!”
他却笑了笑,跨上缴获的军用摩托。
引擎轰鸣撕裂寂静,震动传至掌心。
“只要我还记得该往哪走,”他低语,眼神渐燃,“就还没输。”
话音未落,摩托车如黑电,冲入t市深沉夜色,背影迅速远去。
城市另一端,幽暗西区隧道尽头,一抹红光亮起——战术瞄准镜的反光。
“哥哥,”通讯器里传来轻语,温柔得令人骨髓发寒,“轮到你了。”
整个战场,似随这声呼唤陷入死寂。
然而,在更广阔的棋盘上,无人知晓的角落,另一场博弈才刚拉开序幕。
而在千里之外的深海暗流中,一枚更致命的棋子,悄然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