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黑龙是他漫长岁月里唯一愿意悉心教导的后辈，否则又怎会亲自现身？
谁知白费了一番心血。
祖龙也暗自松了口气。
当年与太上老君的一面之缘，至今记忆犹新。
听说人族有位准圣正是老君亲传弟子。
如今黑龙投入老子门下，反而让他觉得是桩好事。
虽说曾动过诛杀此龙的念头，但见它得遇名师，倒也生出几分欣慰之情。
终究血脉相连，当黑龙凝视祖龙时，它的灵台忽然澄明，心智竟再次突破枷锁。
每段经历都在滋养它的灵性，此刻的黑龙已具备与寻常生灵相当的智慧。
多谢！
低沉浑厚的声音里透着坚定，龙眸中不见半分伪饰，唯有赤诚。
祖龙紧绷的面容也随之舒展。
谁曾想，黑龙不仅摆脱了作为祖龙恶念化身的宿命，更彻底斩断了与祖龙的所有因果。
如今的它再非昔日暴虐的凶兽，已然成长为拥有独立意志的存在。
无碍。
祖龙唇角微翘，长吁一声，心头积压的块垒终于消散。
这场对决本就是为了与宿命做了断。
而今虽未取黑龙性命，却已解开所有心结。
倒是没想到会以这般方式收场。
昆吾老祖捻须轻语，视线转向人皇陈贤。
必须承认主上料事如神，只是结局稍有出入。
原本人皇推断两龙实力相当，现下却是因圣人干预才平息干戈。
二者修为或许确有差距，但这不过是昆吾不愿正视的事实罢了。
落幕了，彻底落幕了。
人皇陈贤朗声笑道，虽又为人族招来桩不大不小的麻烦——那元始天尊怕已对人族心生芥蒂。
不过倒也无需多虑，即便圣人记恨，眼下的人族尚不足为惧。
纵使真要发难，元始天尊也不会选在此时。
接连开罪元始与女娲两位圣人，人皇反觉此事颇有玩味之处。
届时老子与通天教主说不定会联手应对。
人皇暗自思忖。
元始记恨他与人族，未必不会迁怒于老子。
为一介弟子与圣人结怨看似不值。
偏偏元始天尊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日后定然不会给老子好脸色。
恭贺师弟收得佳徒，本座也该告辞了！
元始天尊挂着僵硬的笑纹踱至老子跟前，语气淡漠。
老子听罢，唇角泛起细微弧度。
有劳师兄挂怀，来日说不得还要向师兄讨教。
同样端出客套话，言辞间却暗藏机锋，两位圣人对话时空气都凝滞三分。
昆吾老祖与人皇陈贤冷眼旁观，对他们来说，两位圣人的对峙反而是桩美事。
祖龙眯起龙瞳，此刻他已挣脱桎梏，不再受制于人，是时候考虑重返龙族了。
他偷瞄着人皇陈贤，暗自思忖：究竟该抽身离去，还是暂且留下？
毕竟他付出了三条黑龙筋——虽是从本体剥离，算不得馈赠，但那具黑龙躯壳可是准圣修为。
加之龙启军之事，他为人类做的已然够多。
如此想来，这笔债是否也该两清了？
陈贤敏锐地捕捉到祖龙的踌躇，向他微微颔首。
倘若祖龙决意离开，他绝不强留。
至于那条黑龙，他本就没有搭救的打算。
元始天尊冷嗤一声，衣袖翻卷间已遁出洪荒天地。
接引与准提目睹这番闹剧，不禁相视而笑。
三清之间的微妙关系，果然耐人寻味。
二人眼底精光闪动，各自打起算盘。
通天教主素来厌恶这等琐碎纠葛，倒不是胸襟宽广，纯粹是懒得耗费心神。
不过此番老子与元始天尊的异常举动，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看来这两人之间，怕是起了龃龉。
通天教主喃喃低语。
虽系出同源，但他与老子、元始天尊素有嫌隙。
待元始天尊离去后，老子意味深长地凝视陈贤。
汝天资超凡，纵无外力襄助，亦能自证圣道。
老子含笑说罢，身形渐隐于洪荒虚空。
毕竟肉身成圣之路，本就不全赖天赐机缘。
当老子见证人皇陈贤肉身成圣时，心下已然雪亮。
人皇陈贤会意浅笑，显然圣人老子对人族仍存善念。
虽未正式担当人族守护者，却也相差无几。
老子又将视线转向祖龙，毕竟黑龙本源出自祖龙之躯。
思量片刻，他决意给予祖龙相应补偿。
只见老子广袖轻扬，碧色霞光瞬时笼罩祖龙周身。
祖龙体内犹存暗伤，正是三根黑龙筋的剥离之处。
其中第三根迟迟未能重生，始终困扰着他。
此刻老子出手相助，试图为其疗愈。
此处暗藏玄奥，本座虽不能根除隐患，但若能痊愈，对汝修行大有裨益！
老子淡然说罢，撤回法力。
他觉察到祖龙那根残缺的黑龙筋内蕴机缘，若得修复，或可助其冲击准圣巅峰。
祖龙闻言，龙睛乍现精芒。
若真如老子所言，纵使耗费万载光阴，他也要将那黑龙筋彻底复原。
交代完毕，老子正欲离去，忽又驻足回首。
另有一事，眼下虽无大碍，但——此非本座之功。
他回身向人族众人留下此言，随即身形隐没于天地之中，宛如从未在洪荒显现。
人皇陈贤听罢，眉宇间掠过一丝思索。
“暂无劫难？”
他心中暗忖，此话似有深意。
莫非人族眼下不必担忧圣人女娲降罚，可暂得喘息之机？
“诸位可还安好？”
此刻，镇元子与十二祖巫相继抵达。
圣人威压消散后，他们立即赶赴此地。
人皇陈贤目光微闪，圣人之威当真非同小可，须臾间便引动四方强者汇聚。
“无妨，幸有老君出手。
人皇陈贤淡然应答，镇元子闻言，微微颔首。
太上老君与人族交好，两位圣人中有一位对人族颇为照拂。
想来不至过分相逼，只是那黑龙已然无踪。
此事难免令人起疑，但镇元子并未多问。
显然，黑龙已被圣人带走。
“平安就好！”
祖巫帝江察觉异样，登时明悟事由。
方才双龙相争，如今仅余其一，任谁都看得出变故。
但他未再追问，此乃人族内务。
只要圣人未提非分要求，便无须插手。
当祖巫帝江望向祖龙时，发觉其气息较往日更为浑厚。
“未曾想祖龙修为又有精进，果然了得！”
祖巫帝江朗声笑道，他素来性情豪迈。
在场众人皆为故交，又同属圣人，自不必拘礼。
彼此早已熟识。
祖巫祝融的目光始终落在人皇陈贤身上，而祖巫共工却面色阴晴不定。
他紧盯着人皇陈贤，心下颇不自在。
毕竟祖巫祝融与祖巫共工交情匪浅，关系微妙。
如今见祖巫祝融与人皇陈贤亲近，难免心生芥蒂。
祖巫后土见状，暗自宽心。
只要局势安稳，她便心安。
“圣人暂且不会出手了。
人皇陈贤将此要讯告知众人。
与其终日提防，不若以静制动。
既然危机暂缓，祖巫们也不必再如临大敌。
人族亦无须时刻备战。
“圣人不插手，再好不过！”
祖巫帝江点头称是。
他们原以为修为大进后，已可与圣人抗衡。
然真正交锋方知，圣人威能依旧难以估量。
** ** 平息，众准圣陆续离去。
人皇陈贤与镇元子行至中途止步，他尚有要务待办。
烛龙与祖龙虽已归返龙族，但祖龙与人皇陈贤再度立约，羁绊愈深。
“吾，祖龙此生唯效忠主人，永不相负！”
人皇陈贤本无意强求，世间万事自有其理。
既然元始天尊主动解除了祖龙的誓约，这便是天意使然。
然而祖龙历经内心煎熬，终究还是决定追随人皇陈贤。
此番归顺，不掺杂半点勉强。
即便没有契约束缚，祖龙依旧会誓死效忠人族。
这一次的选择，反倒印证了它的真心。
人皇陈贤最终未能动摇祖龙的意志，二者再度结下盟约。
祖龙携烛龙与大巫后羿返回龙族。
此次大巫后羿付出甚多，理应得到补偿。
龙皇的真龙精血，放眼洪荒都是稀世珍宝。
而他竟为素不相识之人甘愿牺牲，本无需如此。
因此，祖龙必须弥补这份情义。
主人，昆吾军不可无主，吾也该回去了。
昆吾老祖离去后，仅剩人皇陈贤与镇元子二人。
镇元子眉宇间似有思绪，目光深沉地望向人皇陈贤。
二人默契十足，当即设下结界，步入其中。
镇元子挥手化出石桌石凳，斟满美酒。
许久未与师侄 ** 畅谈了。镇元子举杯含笑。
人皇陈贤点头赞同，上次这般闲叙，还是众准圣齐聚之时。
他与镇元子确实久未深谈，此番倒是机缘巧合。
圣人的出现，反倒给了他们难得的独处之机。
二人推杯换盏，纵论天地，从红云聊到云中子，无所不及。
随后谈及地仙之道，镇元子倾吐毕生所求，人皇陈贤静心聆听。
他也讲述自身经历，唯独隐去系统之事。
这是绝不可泄露的秘密，纵使形神俱灭也绝不吐露半分！
圣人临行前可曾另有交代？
镇元子面泛酡红，此刻全然失了准圣威仪。
发丝散乱飘扬，与平日的从容判若两人。
在外人面前尚能维持风度，唯独面对人皇陈贤与云中子时，才会彻底放下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