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虚空,无光无暗,唯有混乱的能量涡流与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海底暗流般涌动。林夜一行人收敛气息,如同游鱼般悄然前行,朝着那片被“混沌瘴疠”盘踞的死寂区域靠近。
越是接近,周遭的环境便越发诡异。原本色彩斑斓、蕴含各种可能性的混沌气流,在这里变得灰暗、粘稠,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智昏沉的死寂。虚空中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不断蠕动又崩解的怪异几何形状,那是法则被“墟”之力侵蚀同化后呈现出的异常形态。
“前方就是那片区域了。”苏清月清冷的声音在神念中响起,她指尖萦绕着一缕极致冰寒的法则,将众人途经之处那试图蔓延过来的灰暗气息冻结、隔绝。
林夜微微颔首,他的混沌神念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蔓延开去,将前方那片巨大的、如同灰色星云般缓缓旋转的“瘴疠”笼罩区探查得一清二楚。
这片“混沌瘴疠”范围极广,其核心处散发出的寂灭与混乱意志,比之前遇到的那些掠食者强大了何止百倍!那不仅仅是能量的污染,更是法则层面的扭曲与侵蚀。寻常神明贸然闯入,恐怕神国都会被污染,法则根基受损。
而在那灰暗瘴疠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依旧顽强闪烁着纯净星辉的光点,如同风中之烛,若隐若现。那正是被污染包裹的“启明之核”!
“布阵。”林夜简洁下令。
天枢等人立刻行动起来,七名星神宫修士按照玄奥的方位散开,手中各自打出早已准备好的星辰阵旗。刹那间,点点星芒亮起,勾连成一片残破却依旧恢弘的星图,将外围大片区域笼罩。正是“周天星斗大阵”的简化版,虽然威力不及全盛时期万一,但用于隔绝气息、稳定空间已然足够。
苏清月玉手轻挥,无尽的冰魄神光如同潮水般涌出,并非直接攻击瘴疠,而是在星斗大阵外围,构筑起一层晶莹剔透的“极寒壁垒”,进一步迟滞可能爆发的污染冲击。
七杀的身影彻底融入阴影,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仿佛成为了混沌本身的一部分,唯有最凌厉的杀机引而不发,警惕着任何可能从外部而来的干扰。
林夜则带着瑶光,一步踏出,直接来到了那翻滚的灰色瘴疠边缘。
近距离感受,那瘴疠带来的压迫感更为强烈。灰暗的气流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嘶吼,充满了毁灭、混乱与终结的意韵,不断冲击着人的心神与道基。瑶光脸色微微发白,她身负的西皇血脉自主激发,周身泛起纯净的月华星辉,如同罩上了一层轻纱,将那些无形的侵蚀之力抵挡在外,但依旧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
“紧守心神,引动血脉,感应那核心深处的本源。”林夜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瑶光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全力运转西皇血脉。她身上流淌的月华星辉变得更加璀璨、纯净,隐隐与瘴疠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星辉产生了某种共鸣。
“前辈,我感应到了!宫主的那一缕本源灵光虽然微弱,但确实还在!”瑶光有些激动地传音。
“好。”林夜目光锐利如电,锁定那一点星辉,“待我撕裂这瘴疠屏障,你立刻全力接引!”
话音落下,林夜不再犹豫。他并指如剑,指尖混沌气流缭绕,并非狂暴的雷霆,而是凝聚到了极致,蕴含着“分解”、“同化”、“开辟”等多种意韵的混沌法则之力!
“开!”
一声轻喝,指尖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翻滚的灰色瘴疠屏障,如同被投入热刀的油脂,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被强行开辟出了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通道!通道边缘,灰色的寂灭之力疯狂蠕动、反扑,试图弥合这道缺口,却被林夜指尖持续输出的混沌法则牢牢抵住,不断湮灭。
通道的尽头,正是那被浓郁灰暗气息死死缠绕、几乎看不见本来面目的启明之核!
“就是现在!”林夜低喝。
瑶光早已准备多时,闻声立刻双手结印,周身月华星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纯净光柱,无视了通道中残余的寂灭干扰,径直射向那被污染的启明之核!
“嗡——!”
仿佛沉眠的宝物被唤醒,那被灰暗气息包裹的启明之核猛地一震,内部那一点微弱的星辉骤然明亮了数倍!一股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堂皇浩大、统御周天意味的星辰道韵扩散开来,与瑶光射出的血脉光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缠绕在核体表面的灰暗气息,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开始剧烈翻腾、消融!瑶光的西皇血脉,果然对净化这寂灭污染有着奇效!
然而,就在这看似顺利的时刻,异变陡生!
似乎是察觉到了核心“食物”即将被夺走,那庞大的“混沌瘴疠”被彻底激怒了!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作用于法则层面的无声咆哮,猛地从瘴疠深处炸响!整个灰色的星云状瘴疠开始疯狂旋转、收缩,所有的寂灭之力如同百川归海,朝着通道入口处的林夜与瑶光汹涌扑来!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股力量的,还有一种极其诡异、直指大道本源的“侵蚀”与“同化”!
林夜首当其冲!他感觉自身扩散出去的混沌法则,竟然开始变得“迟滞”、“晦涩”,仿佛要被那灰暗的力量“染黑”,强行扭转为混乱无序的状态!这并非能量层面的对抗,而是更本质的、法则属性层面的覆盖与改写!
“小心!是法则侵蚀!”林夜眼神一凝,心中亦是凛然。这“墟”之力的难缠程度,还在他预估之上!
他心念急转,《混沌欺天诀》全力运转,自身混沌道域扩张开来,试图模拟、包容甚至暂时“欺骗”这股侵蚀之力。同时,他另一只手挥出,万千混沌雷芒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在通道外围布下了一层不断生灭的“混沌雷网”,强行阻挡、湮灭那扑来的寂灭洪流。
但那股针对法则的侵蚀太强了!林夜的混沌道域虽然玄妙,但毕竟初成神明不久,在量级上似乎略有不及,那灰暗的侵蚀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渗透,让他维持通道的手指都感到了一丝沉重与晦涩。
外围,天枢等人布下的周天星斗残阵光芒狂闪,在寂灭洪流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苏清月构筑的极寒壁垒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大面积冻结的虚空被灰暗力量强行冲垮、同化!
“前辈!”瑶光焦急万分,她能感觉到林夜承受的压力,以及启明之核内部那缕本源灵光在内外交困下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无妨!”林夜眼神锐利,他并未慌乱。这种程度的侵蚀,还在他的掌控与计算之内。《混沌欺天诀》的精髓在于“变化”与“欺诈”,他迅速调整自身法则波频,使得那侵蚀之力如同打滑般难以着力。
同时,他分出一缕神念,顺着瑶光的血脉光柱,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直接探入了那被污染的启明之核内部!
他不仅要取核,更要借此机会,窥探这深度污染的核心,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神念穿透层层灰暗的污染屏障,仿佛逆流而上,进入了另一个层面。这里不再是能量的对抗,而是……信息的海洋,是法则被扭曲、被覆盖过程中留下的……记忆残片!
首先涌入林夜感知的,是无尽的星光!璀璨、浩瀚、生机勃勃的星穹纪元!他“看”到了一尊无法形容其伟岸的紫色帝影,高踞于星空王座之上,统御万星,那是紫微星尊!他“听”到了无数星辰生灵的祈祷与赞歌,感受到了一个辉煌鼎盛到极点的文明!
紧接着,画面陡然一变!无尽的灰暗,如同最深邃的墨汁,毫无征兆地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出来!星辰熄灭,法则崩坏,文明凋零!紫微星尊怒吼,周天星斗大阵爆发出的光芒足以撕裂大宇宙,却依旧无法阻挡那灰色的蔓延……
林夜“感受”到了紫微星尊在最后时刻的决绝与悲怆,感受到了他剥离自身部分本源炼制“启明之核”为文明留火的无奈,更感受到了……在那灰暗的“墟”之力深处,捕捉到的一丝极其隐晦、却又让紫微星尊这等大罗存在都为之震骇的……“意志特性”!
那不是混乱无序!那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遵循着某种未知“程序”或“机制”的……“执行意志”!它的目的,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重置”?“格式化”?
就在林夜试图捕捉那丝“意志特性”的更多信息时——
“轰!!!”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深邃的寂灭意志,仿佛被林夜这“窥探”的行为彻底触怒,猛地从瘴疠核心,或者说从冥冥中那“墟”之本源反馈而来,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林夜探入的神念,反向冲击他的神魂与道基!
这一次的冲击,远超之前!其中蕴含的“法则否定”、“存在抹除”意韵,让林夜都瞬间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探入启明之核内部的那缕神念几乎瞬间就要被侵蚀、同化!
“前辈!”瑶光惊呼,她能感觉到林夜气息的瞬间紊乱。
“就是现在!全力接引!”林夜强忍着神魂仿佛被撕裂的剧痛,以及道基被撼动的震荡,猛地暴喝!
他不再保留,体内混沌雷种疯狂旋转,浩瀚的神明伟力彻底爆发!那维持通道的手指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神光,硬生生将那反扑的寂灭洪流再次逼退寸许!
同时,他那缕即将被侵蚀的神念,在彻底湮灭前,强行裹挟着从启明之核内部获取到的那一丝关于“墟”之意志特性的关键信息碎片,以及紫微星尊残留的部分星辰本源感悟,猛地撤回!
得到林夜全力支持的瑶光,亦是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本源精血的霞光,融入血脉光柱之中。
“归来!”
她清叱一声,血脉光柱威力暴涨,终于彻底引动了启明之核深处那缕属于紫微星尊的本源灵光!
“嗡——!”
璀璨夺目的星辉,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猛然从被污染的核体中爆发出来!缠绕其上的最后一丝灰暗气息被强行驱散、净化!
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蕴含着无穷星海漩涡、流淌着纯净星辰本源液体的瑰丽晶核,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化作一道流光,顺着瑶光接引的光柱,飞射而出,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掌心!
启明之核,到手!
然而,就在启明之核被取走的刹那——
失去了核心目标的那庞大“混沌瘴疠”,仿佛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斥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无声尖啸,然后……轰然向内塌陷!
它不是消散,而是凝聚!所有的寂灭之力、被扭曲的法则,疯狂地向内压缩、凝聚,最终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颜色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色细线!
这道细线锁定了夺取核心的瑶光,以及让她功成的林夜,以一种超越时空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斩了过来!
这一击,蕴含了这片瘴疠残存的全部力量,更是引动了一丝冥冥中“墟”之意志的杀机!其威力,已然达到了中位神明的倾力一击!
瑶光脸色瞬间煞白,她刚刚耗尽心力接引启明之核,面对这凝聚了所有残余力量的绝杀,根本无力抵挡!就连外围的天枢、苏清月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救援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林夜猛然将瑶光拉至身后,直面那道灰色的死亡细线。他的眼神冰冷而平静,瞳孔深处,混沌生灭,雷光隐现。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并非硬接,而是对着那道灰色细线,轻轻一握。
“窃道……归无。”
一股玄而又玄的法则波动荡漾开来。那斩来的灰色细线,在触及林夜手掌前方寸许之地时,其蕴含的“寂灭”、“终结”、“抹除”等法则意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篡改,变得……“无害化”,然后如同涟漪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混沌之中。
《混沌欺天诀》——规则层面欺诈与伪装的高端运用,模拟出与“墟”之力同源甚至更上级的“接纳”与“归无”特性,使其判定攻击无效!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庞大的混沌瘴疠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周围依旧残留的些许灰暗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法则层面交锋。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虚空而立的林夜,看着他缓缓收回了手掌,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刚才那一瞬间,是何等的凶险!那灰色的细线,足以轻易斩杀在场除林夜外的任何人!
瑶光捧着手中温润而充满磅礴星辰之力的启明之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挺拔背影,美眸中充满了感激、震撼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天枢等人则是狂喜之后,陷入了无与伦比的敬畏。这位林夜前辈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林夜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微微闭目,快速消化着那缕神念强行带回的信息碎片,尤其是关于“墟”之意志那冰冷的“执行特性”以及紫微星尊的残忆。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凝重。
他看向手中并无实体,却已被他以神魂秘法暂时封存的那缕信息碎片,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
“看来,‘墟’的真面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它或许,并非单纯的灾难……”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混沌壁垒,望向了那冥冥之中,掌控着纪元生灭的终极源头。
夺取启明之核的行动虽然成功,但却引出了更多、更深的谜团。前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