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岩基地,第一桥梁检查哨。
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哨卡前,十几名士兵紧握钢枪,枪口低沉而稳定地指向正前方,手指虚扣在扳机护圈外,保持着高度警戒姿态。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与他们对峙的,是一支由百余人组成的幸存者队伍。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历经附近几个县城的艰难逃亡,眼看希望的堡垒近在咫尺却被枪口阻拦,人群的情绪如同沸腾的蒸汽,压抑不住的抱怨和哭喊声越来越大。
他们身后,各式车辆杂乱地停放着,从轿车到客车再到摩托车,无一不沾满泥泞冰雪,诉说着旅途的艰辛。
一名穿着褪色红色羽绒服的中年男子挤出人群,上前几步,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颤抖:
“军人同志!行行好!我们都是逃难来的老百姓,你们就放我们进去吧!给条活路!”
值守的哨卡士官立刻抬高了枪口,厉声喝道:
“退后!立即退后!回到安全线以外!是否放行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已经上报请示!待在原地等待命令,再靠近一步,我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他的声音严厉,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个嗓门洪亮的大妈尖声骂道: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我们纳了那么多税养着你们,现在正是需要你们保护的时候,反倒把枪口对着我们?有这道理吗?”
“就是!就是!就是牺牲的军人亲口告诉我们来这里找部队的!”有人跟着附和。
“砰!砰!”士官果断朝空中鸣枪两示警。
清脆的枪声暂时压住了骚动。“不是不让进,都说了请示了上级,需要批准我才能放行!”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皮卡疾驰而至,少尉何冰跳下车。
他迅速扫视现场,眉头紧锁,士官快步走到他面前。
何冰声音沉稳:“怎么回事?”
士官立刻放下枪,立正敬礼:
“报告何少尉!这批幸存者强烈要求进入基地,情绪激动,试图冲卡,我正在组织武力警戒,维持秩序!”
何冰看了一眼手表,神色凝重,随即拿起车载通讯器,调整频道:
“基地指挥中心,基地指挥中心,这里是一桥前哨指挥何冰,收到请回答。”
片刻后,通讯器传来回应:“指挥中心收到,我是侯明少校。何冰,讲。”
“报告侯少校!一桥哨卡外聚集大量幸存者,目测超过百人,情绪极不稳定,已发生多次推搡冲撞,我方已鸣枪示警。
情况紧急,请求指示!吴上校是否仍在会议中?”
“侯明收到。上校仍在主持紧急会议,无法中断。
何冰,你务必稳住局势,优先确保哨卡安全,避免正面冲突,尽量安抚群众情绪。
预计会议还需约三十分钟结束,我会第一时间向上校汇报你处情况。”
“明白,少校!我会尽力控制局面。”
何冰放下通讯器,深吸一口气,从士官手中接过电动扩音器,面向黑压压的人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而有力量: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请安静!听我说!我是哨所指挥官何冰!”
人群的喧嚣稍微降低了一些,无数双眼睛望向他。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紧急上报!我们的最高指挥官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会议还有大约半小时结束!
我向你们保证,会议一结束,上级一定会对各位的安置做出妥善安排!”
他顿了顿,继续喊道:
“天寒地冻,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拥挤,先回到自己的车里取暖,耐心等待!我们……”
话音未落,一个粗犷的男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打断了他:
“等?!我们都等了快一个钟头了!你们就是在糊弄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冻死饿死在外面!”
“没错!好不容易跑到这里,连门都不让进!”
“妈的,跟他们废什么话,冲进去算了!”
绝望和猜忌迅速蔓延。
人群后方突然发生一阵剧烈的推搡,前面的人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着向前扑去。警戒线瞬间被冲破!
“退后!立刻退后!”士兵们厉声警告。
“砰!”一声突兀的枪响——
一名最前排的士兵在极度紧张和挤压下,手指下意识扣动扳机,一名刚刚爬起的幸存者胸部中弹,应声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雪地。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爆发出绝望的怒吼:
“他们真开枪杀人了!反正进去也是死,不进去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这一声呐喊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将所有残存的理智彻底粉碎。
求生的本能和积压的愤怒驱使着人群疯狂地向前涌来!
何冰瞳孔一缩,毫不犹豫,立刻下达了清晰的指令:“哨所全体!听我命令!”
“是!”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震桥头。
“划定三米最终警戒线!凡越线者,使用低致命武力,瞄准下肢,自由点射!制止冲击!”
“明白!”
“哒哒哒!哒哒!”
短促而精准的点射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大腿或小腿瞬间中弹,惨叫着跌倒在地,痛苦的哀嚎顿时取代了疯狂的呐喊。
后续的人群被这果断而血腥的武力震慑,冲击的浪潮如同撞上礁石般骤然停滞,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再前进一步。
“蹲下!所有人立刻抱头蹲下!立刻!”何冰透过扩音器的吼声清晰地压过了哀嚎和哭泣声。
他同时一把抓起通讯器,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
“指挥中心!一桥前哨紧急报告!
大量幸存者暴力冲卡,局势失控,我方已依照执勤条例第七条第三款,使用低致命武力进行制止,现有多名平民腿部中弹受伤,急需医疗队紧急支援!
重复,急需医疗支援!over!”
通讯器那头的侯明少校接到报告,脸色骤变。
他在会议室门口急促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下,最终一咬牙,敲响了那扇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一名军官打开门,面色不悦:“侯少校?上校正在主持重要会议……”
侯明顾不得礼节,急声说道:“立刻报告上校!一桥出大事了!大量幸存者冲击关卡,爆发严重冲突,已有人员伤亡!请求立即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