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光斑。
程涵毅先醒了过来。
他侧过头，看到了锦嫣安静的睡颜。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
没有了白天的疏离，此刻的她，像一尊易碎的瓷器，精致美丽，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但对他而言，这冰凉却成了驱散体内灼热痛苦的唯一慰藉。
昨夜，是他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没有做噩梦，若有若无的清冷的气息，让他前所未有的心安。
这时，锦嫣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时的迷茫，只一瞬间，那迷茫就褪去，被淡漠所取代。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锦嫣的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程涵毅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指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声音带着清晨时特有的沙哑和磁性：“醒了？”
锦嫣“嗯”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坐起身。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经过一夜，有些褶皱，但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多了慵懒的美感。
“我该走了。”她下了床，语气平淡，昨晚那个脆弱的、请求她陪伴的程涵毅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等一下再走。”程涵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陪我吃早饭。”
他掀开被子，也下了床，赤着脚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这样居高临下地站着，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锦嫣抬眸看他。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痛苦之色已经散去，黑眸深邃，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程涵毅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用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带着微凉的电流。
锦嫣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机器人桔子划过来：“主人，早饭准备好了。”
它的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泛着微微的冷光，
“钟叔已经备好早餐了，”程涵毅没有再逼近，而是退后一步，语气变得温和，“我让厨房炖了滋补气血的汤，你昨晚……消耗很大，需要补补。”
他知道，她救他，并非没有代价。她那比常人更白的脸色，就是证明。
这句话，让锦嫣原本要说出口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她确实感到了一阵久违的虚弱。她的力量本就在衰败，昨夜为程涵毅压制寒毒，更是雪上加霜。
最终，她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程涵毅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偌大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中西式早餐。
程涵毅坐在主位，锦嫣坐在他的右手边。
钟叔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少爷亲自为锦嫣盛了一碗汤，又将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的盘子里，眼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
这位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挑剔和不近人情，什么时候这样伺候过一个女人？
而且，这位锦家大小姐，看起来冷冰冰的，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没想到居然能让少爷如此上心。
“多吃点。”程涵毅将那碗乌鸡汤推到锦嫣面前，语气是命令，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锦嫣没有说话，拿起汤匙，默默地喝着汤。
温热的汤水滑入腹中，驱散了身体里的一些寒意和虚弱感。
她不得不承认，程涵毅是个很细心的人。
一顿饭，在诡异的安静中吃完了。
程涵毅吃得心满意足，而锦嫣，也确实补充了一些能量。
“我派人送你回锦家？”程涵毅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问道。
“不必，我自己回去。”锦嫣站起身。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管家模样的恭敬声音：“大小姐，是我，锦家老宅的福伯。大少爷让您今天务必回老宅一趟，说是有重要的家事要商议。”
锦嫣的眼神冷了几分。
重要的家事？无非就是锦兰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
“知道了。”她淡淡地应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锦家？”程涵毅挑了挑眉，“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锦嫣身边，自然而然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我陪你回去。”
“这是锦家的事。”锦嫣避开了他的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程涵毅的态度很强硬，“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玩什么把戏。”
“程涵毅，”锦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你的金丝雀，不需要你时时刻刻护在羽翼下。我自己能解决。”
她的眼神很认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程涵毅与她对视了一会，最终，他妥协了。
他看得出来，她有她的骄傲和底线。她不是那些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好。”他点了点头，“但你记住，程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受了委屈，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甚至不需要打电话，我的人会把所有欺负你的人，都处理干净。”
他的话里，带着一股血腥的狠戾。
锦嫣的心，又一次，被这毫不讲理的偏爱和维护，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程家别墅。
看着她的背影，程涵毅的眼神暗了暗。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鹰，跟着她，保护好她。锦家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汇报。记住，我不想看到她掉一根头发。”
“是，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