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楠缓缓闭上眼睛。
那一瞬间,她庞大的精神力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却又在她的精准操控下,分化成无数根肉眼无法看见的、比发丝更纤细的丝线.
悄无声息地刺入了下方每一个山匪的脑海深处!
没有复杂的幻术,也无需构建什么刀山火海。
她做的,仅仅是撬开他们心中名为“贪婪”和“猜忌”的盒子。
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放大一百倍,一千倍!
一个正在往麻袋里猛塞金条的山匪动作一顿。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同伴。
在他的视野里,那个同伴正鬼鬼祟祟地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塞进自己的裤裆。
动作快得像是在偷情,完事后还冲他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满是挑衅的笑容。
“好你个张三!大伙都在拼命,你他娘的敢私藏!”
那山匪眼睛瞬间就红了,怒吼一声,抄起旁边一把砍柴刀就劈了过去。
被叫做张三的山匪正愁自己分的袋子小,装得没别人多。
冷不丁背后恶风袭来,他也是个狠角色,当即地上一滚,反手拔出腰刀。
“王二,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疯?我看是你小子想独吞!”
一点火星,霎时引爆了整个火药桶!
“他拿了我的珠钗!那是老子先看上的!”
“放下那袋银子!操你娘的,那是老子们出生入死换来的!”
“狗日的,你想黑吃黑?”
在墨清楠的精神力编织的无形大网下,这些亡命徒眼中的世界早已彻底扭曲。
昔日的兄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要抢夺自己的身家性命。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准备对自己痛下杀手。
刀疤刘也未能幸免。
他正想开口呵斥这帮不识大体的蠢货。
却骇然看见自己最信任的心腹,那个独眼龙,正一步步悄悄地向自己靠近。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嘴唇还在无声地蠕动,像是在对其他人下达什么密令。
他要趁乱杀了自己!他要独吞所有财宝,当新的大当家!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刀疤刘脑中炸响!
“反了!你他娘的也敢反!”
刀疤刘又惊又怒,不等独眼龙靠近。
他那柄尚还沾着李贵温热鲜血的鬼头刀,已经卷着风声。
恶狠狠地劈向了独眼龙的面门!
“二当家,我……”
独眼龙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放大的刀光。
“噗嗤!”
鲜血混着脑浆迸溅了一地。
这血腥的一幕,如同一个信号,彻底拉开了这场自相残杀的序幕。
整个山寨,转瞬间变成了活生生的修罗场!
山匪们彻底疯了。
他们为了幻觉中同伴私藏的金簪而搏命,为了臆想中兄弟背叛的眼神而挥刀。
嘶吼着,砍杀着,在血泊中翻滚,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内耗。
高处,墨清楠的小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她用精神力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从这群疯子的感知中彻底“删除”。
然后像一只优雅的猫,悄无声息地从高处滑下。
踏着满地的血污,闲庭信步般走向那座引发屠杀的“金山”。
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都成了她的背景音乐。
她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前,伸出白嫩的小手,对着那片璀璨的光芒,轻轻一挥。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下一秒,那座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金山银海,连同那些沉重的木箱和麻袋。
凭空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被鲜血浸染的泥土地。
诡异的是,那些仍在疯狂厮杀的山匪,对此毫无察觉。
在他们的幻觉中,那座金山依然矗立在那里。
闪烁着诱人的光芒,等待着最后的胜利者。
他们正为了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东西,拼上自己的性命。
墨清楠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空间里多出来的那座小山,心里美滋滋的。
这可比末世里到处搜刮物资安全高效多了。
她刚想趁机再去搜查一下寨子里的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精神感知的边缘,忽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光点。
一团明亮而温暖,是祖母殷素。
另一团刚正炽热,是王正伍。
他们正带着一大片光点,飞速朝这边赶来。
墨清楠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搜刮的念头。
不贪心,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她小小的身子灵活无比,几个闪转,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之前藏身的树洞里。
还不忘把自己沾了血的鞋底在干净的草叶上蹭了蹭,重新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姿势。
没过多久,一道矫健的身影如鬼魅般落在树下。
正是殷素。
她一眼就看到了树洞里安然无恙的孙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哪怕知道孙女有神鬼莫测的本事,但让她独自留在这等险地,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楠姐儿。”
殷素压低声音,伸手将她抱了出来。
墨清楠立刻配合地伸出小手,搂住祖母的脖子。
小脸在她颈窝蹭了蹭,声音软糯,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兴奋。
“祖母……他们,他们都在打架……”
“别看,脏东西。”
殷素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下面的事,有王大人他们处理。我们先回驿站。”
说完,她抱着墨清补,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
另一边,王正伍带着官差和卫所的援兵,一路急行军,终于赶到了黑风寨的山门前。
里面传来的喊杀声震天响,甚至比刚才在驿站时还要激烈。
“准备战斗!山匪正在负隅顽抗!”
王正伍一挥手,身先士卒,提刀便冲了进去。
他身后的官差和士兵们也个个神情肃杀,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然而,当他们冲进寨子中央的空地时,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猛地刹住了脚步。
眼前的一幕,让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军汉,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没有敌人。
或者说,他们所有人,既是敌人,也是自己人。
近三十个山匪,正在进行一场毫无章法的混战。
他们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容,嘴里嘶吼着意义不明的词句。
用手里的刀,疯狂地捅向身边不久前还称兄道弟的同伴。
一个山匪被砍断了手臂,却浑然不觉。
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抱住对方的腿,张嘴就咬了下去。
另一个山匪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麻袋,像抱着绝世珍宝。
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招来他同归于尽般的攻击。
整个寨子,血流成河,残肢遍地,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疯狂的气息,几乎让人作呕。
王正伍身边的张龙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刀都快握不住了,他哆嗦着嘴唇,低声问:
“大……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都中邪了吗?”
王正伍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这片宛如人间地狱的场景。
看着那些山匪一个个倒在自己人的刀下,直到最后一人被几个重伤的同伴扑倒。
乱刀捅死。
整个寨子,在短短一刻钟内,从喧嚣的战场,变成了死寂的坟场。
王正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