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上，蔡琰的笔尖悬停。
江祈年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也是感应到了她的心思。
“我并非一去不返，此界我还会再来的，而且......”
他顿了顿：“你有什么想说的，也可通过太后向我转达。”
“可那终究不同。”
蔡琰低头呢喃道，白玉般的脸颊泛起霞色：“先生应该也曾读过《诗经》，‘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琰儿......不想与先生相隔两界，只能通过太后来转达心意。”
“先生......”
她抬首，眸中映着江祈年挺拔的身影。
可以看到，她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欲言又止的慌乱，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豁出去的勇敢。
蔡琰那清丽的脸颊飞起薄红，声音微颤道：“先生所言归去之界，定是仙乡福地，令人心驰。然......琰儿身在此间，心绪已如柳絮纷飞，再难系于故纸旧简。”
她深吸一口气，广袖之下紧紧攥紧了拳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自北邙山下得遇先生神威，再至宫中得见先生风采，琰儿......琰儿心中便唯有先生身影，先生若去，此间风月、此间书声，于琰儿皆失颜色。琰儿......”
说到这里，她眸子闪烁，再次低下了头，但却声音不减道：“琰儿随先生左右，纵为婢为仆，研磨添香，亦甘之如饴！”
听到这句话，江祈年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恍惚。
好像，当初甄宓也曾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兰台宫外。
甄宓刚刚走到此处，便见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蔡文姬袒露的心声。
她稍稍一愣，也是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与先生当初的那一幕幕，眸子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温柔。
“文姬妹妹终是道出心声了。”
她嘴角泛起一抹轻笑，也没进去打扰，而是悄然离去了。
房内。
以江祈年的超凡五感，自然是察觉到有人来过后又离去。
他甚至能通过来人的步频、空气中隐隐传来的独特体香，猜到那人是甄宓。
“来了后又走，是不想打扰我和蔡琰？”
心中念头一晃而过，江祈年收敛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碧人儿身上。
他伸手，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脸颊，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昭姬心意，我已知晓。”
听到这句话，蔡琰心中一颤。
“你若想随我而去，我身边自然有你一方天地，只是你留在此界，方可最大化展现你的才华，留下你的才名......你可想清楚了？”
有一说一。
在江祈年看来，蔡琰和自己一起前往现代世界，真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才华，留在此界方能绽放的更加耀眼。
再加上，如今她已经被何太后封为公主，已然是改变了命运，不会像原本那样颠沛流离。
也就没有跟随自己，前往现代世界的必要了。
不过......
蔡琰却十分坚定的点头：“只要能跟着先生，前往先生所在的世界，我也一样能绽放出我的光彩。”
听到这话，江祈年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他光想着东汉的环境，能最大化展现蔡文姬的才华了，却忽略了有才的人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不会被埋没。
就好比，以蔡文姬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她来到现代世界后，学到一些现代的音乐知识，也许能融合两界之长，开辟出一种全新的音乐风格也未尝可知。
除此之外，她的文学水平、她的超常记忆力，来到现代世界经过学习后，又会有什么样成就？
要知道，她可是有着“人肉数据库”之称的。
历史上，蔡邕曾收藏古籍数千卷，在汉末战乱中全部遗失。
曹操统一北方后，因敬重蔡邕的学识，特意派使者赎回蔡文姬，并问她 “能否回忆起古籍内容”。
蔡文姬回答 “昔亡父赐书四千许卷，今所存者，裁四百余篇耳”，随后凭记忆 “缮书送之，文无遗误”。
这可不单单是 “记忆力好”，更体现了她对文献的 “理解与梳理能力”，绝对是妥妥的天才，去参加最强大脑都能轻松夺冠的。
“既如此，你这几天便准备一下，顺便与你父亲告个别吧。”
“先生答应了？”
蔡琰一愣，旋即脸上顿时绽放出了惊喜的笑容。
原本，听江祈年的语气，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呢。
“嗯。”
江祈年点点头。
安抚好激动不已的蔡琰后，他又去见了貂蝉。
回到洛阳后，貂蝉也曾献过几次舞，但二人之间却没有更加深入的交流。
江祈年能感受出来，她每次都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来到貂蝉所居住的“月华轩”，刚踏入庭院，便见一道倩影独立在盛开的梨树下。
貂蝉今日未施粉黛，只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墨发松松挽起，少了几分舞台上的华艳夺目，却多了几分洗净铅华的清丽脱俗。
月华之下，她的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愁绪，真有一种闭月羞花之美。
“先生。”
她闻声转身，盈盈一拜，动作优雅依旧，眼神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然和忐忑。
深吸一口气后，她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上前一步，主动拉近了与江祈年的距离。
一时间，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随着夜风钻入江祈年鼻尖。
“王司徒当初送我入宫，是为攀附先生，谋取利益，可蝉儿......蝉儿今日所求，只为己身！”
见貂蝉竟真的说了出来，江祈年的眸子里倒是闪过了一丝意外。
他点点头：“你之坦诚，胜过万千巧言令色，事实上王允之心，我初见你时便已猜得七八分。”
“先生您......你早就知道了？”
貂蝉怔怔地看着他，眸子里泪光点点。
片刻后，她竟整个人都扑了上来，踮起脚尖，双臂勾住江祈年的脖颈。
下一刻，江祈年便感觉唇上传来冰凉且柔软的感觉。
卧槽！
这一下，江祈年是真有些意外。
自己这是.....被逆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