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婷婷不仅清晰地阐述了不同年龄、气质的妇人适合何种钗环、眉形与胭脂,还提出了许多改进妆容使其更显年轻贵气的实用建议,听得容嬷嬷和太后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太后的目光再次在当袅袅和当婷婷之间流转,带着探究与些许欣慰。
当袅袅见状,笑嘻嘻地调侃道:“皇祖母~您就别再用那种眼神打量啦!我俩现在好着呢!不仅是亲姐妹,还是生意上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太后闻言,终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什么。
又略坐了片刻,喝了会儿茶,当袅袅便起身,说要和单承宴一起去长春宫给容嫔送另一套衣服。太后点点头允了,却开口让当婷婷留下再陪她说说话。
当婷婷本就不想去长春宫,生怕遇到惠妃彼此尴尬,便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当袅袅知她心思,也没多说什么,便与单承宴先行告退。
等当袅袅和单承宴离去后,永寿宫正殿内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冷却了几分,只剩下茶香袅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寂静。
当婷婷正襟危坐,心里有些打鼓,不知太后单独留下她所为何事。
沉默了片刻,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提起了柳如烟的事情。她并未苛责任何人,只是以长辈的身份,规劝当婷婷莫要将与婆母惠妃的关系闹得太僵。
“老三那孩子,自幼性子是极温和恭顺的,”太后缓缓道,“近一两年却性情大变,行事愈发偏激荒唐。哀家冷眼看着,这其中,与你也不是全无干系。”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当婷婷:“你既占着正妃之位,若不想日后真被那柳氏取而代之,行事便要多动动脑子,收敛起从前那些小性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婆母再不喜,也是长辈,面子上总需过得去。有些事,心里再委屈,也得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
当婷婷心中明白,太后这是因为看到自己与当袅袅关系缓和,又展现了些许才能,才愿意以长辈的身份出言提点。若放在以前,太后根本懒得理会她。
于是,她恭顺地垂下眼帘,将太后的每一句教诲都一一应下,态度诚恳。
太后见她听得进去,态度也谦逊,面色稍霁。或许是殿内气氛缓和了些,她忽然想起一桩趣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说起袅袅那孩子,”太后语气轻松了些,“前些时日,她为了你的事,还特意跑到哀家这儿来‘告状’呢。”
当婷婷诧异抬头。
太后笑道:“她那个鬼精灵,明着不敢告状,就假借陪哀家聊天解闷,暗戳戳地跟哀家诉苦,说三皇子如何如何偏心,柳氏如何如何不安分,你又是如何如何受委屈……那小模样,真是又可怜又好笑,拐着弯地想让哀家出面管管。”
说着,太后想起当袅袅当时那副明明想告状又拼命掩饰的小机灵鬼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内原本那点严肃的气氛,顿时被这笑声冲淡了不少。当婷婷听着,想象着当袅袅当时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喉,才继续缓声道,语气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晰:
“至于那个柳氏……哀家已经让容嬷嬷着人细细查问过了。”
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当婷婷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不过是惠妃母家那边,三房媳妇的娘家一个不上台面的小庶女。家中败落,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惠妃的母家寻求庇护。”
“那三房的老爷见她颜色生得不错,起初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想自己收用。奈何三房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岂能容她?转头就把这烫手山芋塞进了宫里,丢给惠妃,只说是远亲,求惠妃给个宫女的位置打发便是。”
“惠妃那时,正因你与老三夫妻不睦而烦心,”太后微微摇头,“见那柳氏模样楚楚可怜,性子瞧着也温顺,加之确实通些文墨,便动了心思。对外宣称是自家的表侄女,有意让她多与老三接触接触,指望着能分一分你的宠,煞一煞你的性子。”
“那柳氏,虽说家世背景低微不堪,但据说不通女红,却于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上颇有些造诣。老三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自来偏爱风花雪月、文人雅士那一套,遇上这样一个能与他诗词唱和的女子,自然容易心生好感,觉得找到了知己。”
太后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皇家应有的矜持与威严:“不过,婷婷你也需明白,即便如此,以她那般的出身,即便是给我们皇家做妾,也是极其不够格、有失身份的。这一点,哀家已经提醒过惠妃了。惠妃心里应当有数,不敢真让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根基浅薄的女子入了皇家玉牒。”
她看着当婷婷,眼神里多了几分安抚和教导:“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心急焦虑,自乱阵脚。老三做事,哀家看着长大,总体上还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并非那等贪花好色、毫无原则之人。只要那柳氏一日未曾过了明路、抬进府门,老三便不会做出太出格逾矩之事。”
“当前最要紧的,”太后语重心长地说,“是把你自己的心思稳住,多花些心思在老三身上。回想回想他昔日待你的好,找些他喜欢的、你们夫妻俩能说到一块去的事来做,慢慢修复关系,让他回心转意。只要他的心重新回到你这里,那个柳氏,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了。”
这一番话,既有对事实的澄清,也有对局势的分析,更有作为长辈的切实指点,听得当婷婷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头仿佛松动了不少,一股暖流缓缓浸润心田。
她恭恭敬敬地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感激:“孙媳谢皇祖母教诲。皇祖母一番话,让孙媳茅塞顿开,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她顿了顿,语气也轻快了些,“不瞒皇祖母,近来……三皇子对孙媳的态度,确实比之前缓和了些许。袅袅她……也一直在帮孙媳出主意,孙媳心里,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