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抬眼看向宫远徵,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没有瞒着你。上官浅说自己是无锋派进来的时候,你也在场,只是你没往心里去。”
“怎么可能!” 宫远徵更震惊了,眉头拧成一团,拼命在脑海里搜寻相关的记忆,可翻来覆去,都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宫尚角放下茶盏,提醒道:“你去羽宫给宫子羽把脉的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上官浅是不是跟你说过,她的寒鸦,寒鸦伍,实力已经达到了魍级。”
宫远徵愣了愣,仔细回想了片刻,随即点头:“是呀,我记得这天的事。那天我还因为宫子羽的身体状况烦着呢,上官浅确实提了寒鸦伍的等级,可她也没说别的,这和她是无锋的人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上官浅见宫远徵还是没明白,轻声补充道:“远徵弟弟,我之前的寒鸦柒,你们都知道已经死了。我又有了新的寒鸦,这其中的关联,还需要我多解释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宫远徵的思绪。
他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有了新任寒鸦,那只能是…… 你回无锋复命后,他们新派给你的!”
只有回到无锋,才能得到新的上级,这就意味着,上官浅从未脱离无锋,她从一开始就在宫门潜伏。
上官浅迎着宫远徵震惊的目光,缓缓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宫远徵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当初上官浅那句话里藏着的深意,他竟迟钝到现在才想通。
他转头看向宫尚角,声音里带着几分无措:“哥……” 原来不是哥哥瞒着他,是自己太粗心,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这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好不容易等宫远徵的情绪渐渐平复,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房门却被轻轻推开,宫唤羽走了进来。
看到宫唤羽的那一刻,宫远徵刚平复下去的震惊瞬间又被点燃。
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宫唤羽,声音都带着崩溃:“怎么…… 怎么还有你的事情?!这件事到底还牵扯了多少人?”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话音刚落,宫远徵就转身跑出了房门,连脚步都带着慌乱。
宫子羽见状,下意识地起身想喊住他,却被宫尚角伸手拦住了。
宫尚角摇了摇头,“算了,让远徵一个人呆会儿。他那边,我之后会去解释。眼下,还是先谈论正事要紧。”
宫子羽只好坐下,目光落在宫唤羽身上。
只见宫唤羽走到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与上官浅对视一眼,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计划。
从如何应对无锋的下一步动作,到如何在无锋内部布局,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宫尚角坐在一旁,偶尔会在关键处问出几个问题,语气简练,却总能切中要害,让计划的疏漏之处无所遁形。
上官浅和宫唤羽也不慌不忙,一一作答,三人讨论得十分投入。
宫子羽在旁边听得认真,却完全插不上嘴。他边听边在心里惊叹。
这计划环环相扣,既考虑到了无锋的野心,又兼顾了宫门的安危,确实精妙得很。
可惊叹之余,疑惑也越来越深。宫子羽忍不住看向上官浅,语气带着几分不解:“这计划好像和我并没有关系,有我没有,看起来都一个样。为什么要找我?”
宫子羽实在不明白,自己在这计划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宫唤羽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确实和你没关系。说给你听,是怕你不知情,到时候冒冒失失的,坏了我们的计划。”
这话直白得有些伤人,却也是实话 —— 宫子羽性子单纯,容易冲动,若是被蒙在鼓里,确实可能误事。
宫子羽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就算是这样,也不用当着我的面讲得这么直接吧。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推开,宫远徵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越想越气,明明是上官浅骗人在先,怎么最后倒是他像个无理取闹的人?所以宫远徵又回来了,眼神紧紧盯住上官浅,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把戏来。
宫远徵走到宫尚角身边,动作带着几分赌气的僵硬 —— 拉椅子时故意弄出 “吱呀” 一声响,坐下时脊背挺得笔直,连膝盖都绷得紧紧的。
宫尚角侧头看了宫远徵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壶,壶嘴倾斜,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白瓷杯,热气袅袅升起。他将茶盏轻轻推到宫远徵面前,热气模糊了宫远徵紧绷的侧脸,倒添了几分柔和。
上官浅早注意到宫远徵那带着火气的目光,却像没看见似的,反而转头看向宫子羽,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执刃大人,你其实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和蠢货博弈,容易被他们的歪理带进沟里,平白浪费时间。而我,从来只和聪明人下棋 —— 这样才有乐趣,也有挑战性,不是吗?”
上官浅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话锋依旧对着宫子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但是你,手里握着执刃的权力,又有被各方利用的价值,偏偏脑袋还不清醒,别人说两句就容易动摇,很容易被人当枪使。这种变数太大的人,太难控制了。我不想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被打乱了精心布下的棋盘,所以让你知道计划,就是为了让你别添乱。”
宫子羽听完,彻底无语,他皱着眉,嘴角往下撇,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无奈:“就算嫌我蠢,也不用当着我的面讲得这么难听吧?背后偷偷讲讲得了,好歹给我留点当执刃的面子啊。”
宫子羽越说越觉得委屈,他们这趟过来,还是在自己的羽宫里,他不仅全程插不上话,还被接二连三地 “嫌弃”,简直是来受气的。
一旁的宫远徵原本还憋着气,见宫子羽这副蔫蔫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甚至还偷偷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不少。
宫远徵瞥了眼宫子羽,又看向上官浅,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怪不得你在这宫门里,只和我还有我哥打交道,不理宫子羽和宫紫商那两个蠢货。原来你只爱和聪明人玩啊。”
上官浅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说错了,远徵弟弟。我只是和你哥那个聪明人打交道。毕竟角公子做事,省心又高效。至于你,不是自己天天粘过来的吗?”
“你!” 宫远徵瞬间炸毛,猛地从椅子上直起身,脸颊涨得通红,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是在骂我也是个蠢货。”
上官浅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摊了摊手,语气轻柔得像在哄小孩:“我可没这么说呀,远徵弟弟。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着,还轻轻眨了眨眼,那副 “你要误会我也没办法” 的神情,更是把宫远徵气的牙痒痒。
宫远徵胸口起伏了几下,目光扫到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伸手一把抓过茶盏,仰头猛灌了一大口。热茶烫得他舌尖发麻,却硬撑着咽了下去,然后重重放下茶盏,对着上官浅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嘲讽:“好茶!真是好茶!”
这一连串动作落在宫尚角眼里,他早瞧出宫远徵眼底一闪而过的疼意 。
那茶刚斟上没多久,水温烫得很,哪是能猛灌的。
宫尚角没点破,只是伸手将案角的冷水壶提过来,取了个干净的白瓷杯,倒了小半杯凉水,轻轻推到宫远徵手边,声音放得温和:“慢点喝,先漱漱口。”
指尖碰到弟弟的手背时,还特意顿了顿,带着无声的安抚。
宫远徵喉咙正烧得慌,瞥见那杯凉水,没好气地 “哼” 了一声,却还是伸手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灼意渐渐消退,他紧绷的脊背也悄悄松了些。
宫尚角又拿起茶壶,这次却没有直接斟茶,而是将壶盖掀开,晾了片刻,才往上官浅面前的空杯里注了小半杯温茶,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调和的意味:“茶刚泡好时最烫,晾片刻再喝更顺口。远徵年纪小,性子急,你别总逗他。”
这话既点出了上官浅的调侃,又没让她难堪,还暗暗护了弟弟一把。
上官浅看着那杯温茶,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杯壁,温度刚好不烫口。她抬眼看向宫尚角,语气带着几分了然:“还是角公子细心。”
说着,上官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没再继续逗弄宫远徵。
宫远徵喝着凉水,听着哥哥这话,心里的气又消了些。
偷偷瞥了眼上官浅,见上官浅没再嘲讽自己,宫远徵也没好意思再深究,只是拿起哥哥刚晾好的茶,小口啜着,嘴里还嘟囔着:“谁性子急了……”
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宫子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挠了挠头。
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怎么宫尚角几句话、两杯茶,就都平静下来了?他这执刃,好像又成了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