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承稷,先太子赵恒之子,今日,特来向你,讨还我父亲的血债!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赵茂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这狭小密闭的石室中炸响,震得第二鸿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双腿一软,若非后背抵着墙壁,几乎就要瘫倒在地。怀中那些视若性命的信函和残页,此刻却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双手剧颤。
“殿……殿下……饶命!饶命啊!”第二鸿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跪在地,涕泪横流,手中的证据散落一旁也顾不上了,只是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赵茂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卑微的虫豸,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大仇将报的快意,有对叛徒的鄙夷,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卑劣之人,当年却成了压垮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之一。
“饶命?”赵茂向前踏出一步,阴影笼罩着瑟瑟发抖的第二鸿,“那要看你知道多少,又能拿出什么来赎你这条狗命!”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散落的信函和残页,厉声道:“捡起来!”
第二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将散落的纸张拢在一起,双手颤抖着捧到赵茂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明鉴!罪臣……罪臣当年也是被张世荣那奸贼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啊!罪臣心中……心中一直愧对先太子殿下,无一日不在悔恨之中!”
赵茂接过那叠纸张,并未立刻查看,而是逼视着第二鸿:“少说这些废话!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什么?张世荣是如何构陷我父王的?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若有半句虚言,我立刻让你血溅当场!”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刺得第二鸿皮肤生疼。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了。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殿下!这些……这些是张世荣当年与罪臣密谋构陷太子殿下时,几封关键信函的抄本!原件……原件恐怕早已被张世荣销毁了。还有这几张残页,是……是当年用于构陷的一部分资金往来记录,虽然也是暗语,但罪臣记得,有几笔是用于收买东宫属官、伪造证物和……和打点刑部官员的!”
他指着那几封抄本信函,泣声道:“信中,张世荣指使罪臣,假借太子殿下之名,伪造与边将的往来书信,营造太子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假象。还让罪臣在陛下问询时,作证太子殿下曾私下对陛下流露出不满之情……罪臣……罪臣鬼迷心窍,罪该万死啊!”
赵茂强忍着立刻将第二鸿毙于掌下的冲动,快速翻看着那些抄本信函。信中的措辞虽然隐晦,但指向性明确,确实是张世荣的口吻和笔迹,内容与当年太子被指控的罪名高度吻合!这些,是足以指证张世荣主谋构陷的铁证!
他又看向那几张残破账页,上面的暗语代号与从张府拓印回来的账册风格一致,记录了几笔巨额资金的流向,时间点恰好与太子案发前后关键节点对应。虽然仍是暗语,但有了第二鸿这个知情人的指证,其意义便截然不同!
“还有呢?”赵茂压下心中的激动,追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那枚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供奉我父王的灵位?说!”
第二鸿不敢抬头,颤声道:“玉佩……那枚龙凤玉佩,确是先太子殿下在……在出事前不久,秘密交托给罪臣保管的。殿下说……此物关乎国本,嘱托罪臣务必妥善收藏,待……待将来若有机会,交还给真正的继承者……”
他偷眼看了看赵茂冰冷的神色,继续道:“殿下被废后,张世荣也曾多次逼问玉佩下落,罪臣……罪臣不敢说出实情,只推说不知。后来为了取信于他,才……才编造了玉佩是殿下赏赐的谎言。至于供奉太子灵位……罪臣……罪臣实在是心中有愧,日夜难安,只能以此……以此稍减罪孽……”
赵茂听着第二鸿的供述,心中波澜起伏。父亲的嘱托,第二鸿的背叛,张世荣的狠毒,交织成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沉浸于悲伤和愤怒的时候。
“这密室,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赵茂环顾这间不大的石室,目光最终落在那唯一的铁皮箱子上。
第二鸿身体一颤,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挣扎的神色,似乎还有什么重大的秘密在犹豫是否要说出。
赵茂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一闪而逝的异常,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向前逼近一步:“说!”
第二鸿被赵茂的气势所慑,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软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颤声道:“还……还有一物……在……在箱子底部的暗格里……”
赵茂立刻走到铁皮箱子前,伸手进去摸索。箱子内部看似普通,但他在底部边缘摸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他用力一按,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箱子底部竟然弹起了一块薄薄的夹板,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只放着一件东西——一枚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着的方形物件。
赵茂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物件,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冰凉。他缓缓揭开明黄色的锦缎……
刹那间,一枚通体莹白、雕刻着蟠龙钮、底部篆刻着朱红文字的玉印,呈现在他的眼前!那玉印质地温润,雕工精湛,龙钮威严,虽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流转着一层淡淡的、令人心折的宝光。
赵茂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玉印底部的朱红文字上,那四个篆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入他的脑海:
**太子之宝!**
这是……这是父亲的太子金印?!!
传闻中,太子被废时,所有印信均已收缴销毁!为何……为何这代表储君身份、权力象征的太子金印,会出现在第二鸿的手中?!还被他秘密藏在此处?!
巨大的震惊让赵茂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他捧着这枚沉甸甸的玉印,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当年执掌它时的那份责任与荣光,也能感受到它被剥夺时的屈辱与悲凉。
“这……这印……为何在你这里?!”赵茂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射向瘫软在地的第二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第二鸿面如死灰,知道最后的秘密也保不住了,颤声道:“当年……当年收缴东宫印信时,混乱之中,罪臣……罪臣趁人不备,偷偷将此印藏匿了起来……罪臣当时想,或许……或许将来有一天……能以此印,证明太子殿下的清白……或者……或者作为保命的筹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心虚和恐惧。他藏起太子金印,动机绝不单纯,更多的是为自己留一条极其危险的后路。
赵茂捧着这枚失而复得的太子金印,心中百感交集。这枚印,是父亲冤屈最直接的象征!它的出现,意义甚至超过了那些信函和账目!它不仅证明了父亲曾经的地位,更以一种无声却无比强大的力量,控诉着当年那场阴谋的卑劣!
他仔细摩挲着冰凉的印身,感受着那蟠龙钮的每一个棱角。有了这枚金印,加上第二鸿的证词和那些信函账目,再加上他从张府拓印回来的秘密账册,以及老太监可能提供的证言……一条完整、坚实、无可辩驳的证据链,已然初步成形!
然而,就在赵茂心潮澎湃,仔细端详手中太子金印之时,异变陡生!
“哐当!”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突然从密道入口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便是碎石滚落和机关卡死的刺耳摩擦声!
密室外,隐约传来了人声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密室入口被发现了!”赵茂脸色骤变,瞬间从巨大的惊喜中惊醒,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heart!
第二鸿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面无人色,尖声叫道:“他们来了!张世荣的人来了!他……他还是要杀我灭口!”
赵茂来不及细想为何会突然暴露,他迅速将太子金印用明黄锦缎重新包好,紧紧揣入怀中,同时将那些信函抄本和残破账页也一并收起。他一把揪起瘫软如泥的第二鸿,低喝道:“不想死就跟我走!这密室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第二鸿早已六神无主,只是绝望地摇头:“没……没有了……只有那一个入口……”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密道入口那块大青石似乎遭到了猛烈的撞击,整个石室都微微震动,灰尘簌簌落下。外面传来了清晰的、带着杀气的呼喝声: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撞开它!”
更多的撞击声接连响起,那块封闭入口的青石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赵茂眼神冰冷,心念电转。入口被堵死,外面必然是张世荣派来的精锐,硬闯出去希望渺茫。这石室俨然已成绝地!
他目光急速扫过石室四周,最终定格在墙壁上那幅太子画像上。画像……这石室是第二鸿精心建造的隐秘之所,他这种人,真的会不给自己留一条最后的退路吗?
“第二鸿!”赵茂厉声喝道,目光如刀般刺向他,“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密室,到底有没有其他出路?!你想死在这里吗?!”
在生死关头和赵茂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逼视下,第二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指向那幅太子画像,语无伦次地尖叫道:“有!有!画像后面……后面有一个机关……只能从里面开启一次……通向……通向府外的一条废弃水道……但……但多年未用,不知是否畅通……”
赵茂闻言,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冲到画像前,小心地将画像掀起。果然,画像后面的石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如同装饰纹路般的凸起石钮。
而此时,密道入口处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碎石飞溅,那块青石已然出现了裂纹,眼看就要被彻底撞开!
追兵,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