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瞬间手脚冰凉。
如果家里墙壁还在，好歹还能逃回去，穿越墙壁去另一个世界躲避，现在房子被富江拆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幽怨地看向身旁始作俑者的两个富江。
现在好了！等我们的人头气球出现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虽然富江死不了，但被自己的人头气球一直追着、试图用绳索套住脖子吊死，那种景象想想也够让人头皮发麻的！！
女富江敏锐地捕捉到他投来的幽怨视线，以为他只是被这诡异的“幽灵”吓到了，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看你吓得脸色都白了。真没劲，走吧，我们回去了。”
陆甚已经麻了，自暴自弃：“回去？回哪里去？逃不掉了……我们谁都逃不掉了……”
男富江看着他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反而觉得有趣，低低地笑了起来，手臂依然亲昵地揽着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不过是个长得奇怪点的幽灵而已，至于吗？”
至于吗？这是人话吗？？
谁给你的勇气，在人头气球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这比普通的幽灵恐怖一万倍！这是规则级的死亡宣告啊！
他心累得无以复加，只想死得安详点，或者再穿一次，求求老天爷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点的普通世界去吧！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是白石！
陆甚猛地抬头望去，只见爬到树梢、伸长手臂试图触摸“辉美”人头气球的白石，脖颈不知何时已被一条凭空出现的、细长的绳索死死套住！
绳索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一个刚刚从昏暗夜雾中浮现的、与白石面容一模一样、却带着诡异僵硬笑容的人头气球！
那气球猛地向上一拽，白石的身体瞬间被吊离了树枝，双腿在空中无助地乱蹬，双手死死抓挠着勒紧脖子的套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呃呃”声，脸色迅速由红转为青紫。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和恐怖，树下的小忍和小岛彻底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白石被他自己的人头气球吊在半空中挣扎，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连男女富江都震惊地看过去，这显然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两个富江惊讶地对视一眼，原以为只是幽灵，现在看来，情况要棘手的多。
就在陆甚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场景惊一身冷汗时，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巨大的、属于藤野辉美的人头气球，缓缓飘到了正在“执行任务”的白石气球旁边。两颗巨大的人头在空中轻轻触碰，嘴唇相接，仿佛……在接吻？
陆甚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只觉得荒诞至极。
你们下面还吊着一个正在断气的人啊！这不顾别人死活的“浪漫”场景，实在瘆人。
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种恐怖的画面看多了是对心灵的一种伤害！
“算了，别看了…我们回…回去！”陆甚一手抓住女富江的胳膊，另一手扯住男富江的衣袖，想要一起离开这个诡异的是非之地。
他现在只想离这些鬼东西越远越好。
女富江却站在原地没动，她微微蹙着眉，罕见地露出了些许困惑和探究的神情，那双美目紧紧盯着空中的异象，反手抓住陆甚的手腕：“等等。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押切，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敏锐地察觉到陆甚的恐惧并非仅仅源于未知，而是带有某种认知后的绝望。
“我……”陆甚正想着怎么解释《人头气球》那令人绝望的设定，话还没出口，空中的情形再变！
那两颗刚刚结束“亲吻”的人头气球，仿佛被他们吸引，齐刷刷地转过头，将空洞无神却又带着诡异笑意的目光投向了地面的三人组。
被四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陆甚只觉得呼吸一窒，浑身汗毛倒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啧，这就怕了？”男富江嗤笑一声，似乎对气球的注视毫不在意，但他抓着陆甚的手却收紧了些。
陆甚不禁疑惑，按照设定，人头气球应该只对它们对应的本体感兴趣，对其他人是无害的……
它们看我们干什么？难道规则改变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发生了——那颗吊着白石尸体、本该“任务完成”就离开的白石人头气球，目光竟然越过了他，锁定在了女富江身上！
它那双原本僵硬的、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睛，突然瞪得巨大，里面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然后，它竟然拖着下方白石摇晃的尸体，调转方向，朝着女富江缓缓飘了过来！
陆甚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不对！这完全不符合《人头气球》的规则！气球为什么会主动靠近非本体？而且那眼神……简直就像……
就像那些被富江魅力所蛊惑、陷入疯狂的人一样！
这气球过来干嘛？该不会……
陆甚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就往男富江身后缩去。
白石的人头气球晃晃悠悠地飘出小树林缓缓落到了低空，下方套索上悬挂着的、白石本人的尸体被拖曳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气球那张与白石别无二致、却僵硬带笑的脸，在近距离下更显恐怖，皮肤纹理和空洞的眼神都放大在陆甚眼前。
陆甚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臂死死抱住男富江的腰，把脸埋在他后背。
然而，那气球的目标显然不是陆甚。
它飘到近在咫尺的地方，几乎与女富江面对面，那双巨大的、本该毫无生气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扭曲的痴迷。
它张开嘴，发出的竟然是白石生前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只是语调变得异常诡异，充满了狂热：
“你……你好美啊……” 人头气球痴痴地说着，目光黏在女富江完美无瑕的脸上，“比辉美还要美……美丽的小姐！”
它顿了顿，仿佛在思考如何表达自己最“真挚”的情感，然后，用一种混合着祈求与占有的诡异语气问道：
“我……我能吊死你吗？”
“……”
陆甚从男富江背后偷偷探出半只眼睛，听到这诡异的“告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间连恐惧都忘了，只剩下满心的荒谬。
好……好别致的告白！好真诚的追求！
这算什么？死了都要爱？富江的魅力已经恐怖到连规则怪谈里的杀人气球都能策反了吗？！
女富江面对这诡异惊悚的“求爱”，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她那漂亮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容。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半步，仰头看着那颗巨大的、充满痴迷的人头气球，用一种带着傲慢和嫌弃的语气轻轻说道：
“垃圾！想吊死我？就凭你……也配？”
果然还是那个嘴里抹了毒的富江。
女富江那句毫不留情的嘲讽，仿佛点燃了导火索。
一直飘在旁边、沉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藤野辉美的人头气球，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转向正对女富江献殷勤的白石气球，原本僵硬的嘴角猛地扭曲，爆发出尖锐的嘶鸣：
“白石——！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你竟然敢觉得她比我美？！”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超出了陆甚的理解范畴。两颗巨大的人头气球，竟像泼妇骂街一样，用它们生前的声音在空中激烈对骂起来。
“辉美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去死！负心汉！”
白石气球似乎理亏，又或是被骂得招架不住，慌乱地拖着白石的尸体就想往高处飘走。辉美气球哪里肯放，尖叫着追了上去。
两颗气球在空中纠缠、碰撞，甚至开始用它们的“嘴”互相撕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混乱中，白石气球为了躲避撕咬，猛地撞向小树林上方的树冠——“噗嗤！”一声清晰的、如同劣质轮胎爆裂的声响传来！
只见白石气球撞上了一根尖锐的树枝，球体瞬间被扎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放气，变成一张软塌塌的“人皮”，从空中飘落。
而就在气球破裂的同一瞬间，下方被绳索套着的、白石本体的头颅，竟然也像气球一样，“嘭”地一声炸开了！没有血，干扁萎缩。
无头的尸体失去了气球的牵引，沉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规则的诅咒应验了——气球死，本体亦亡！
“啊——！头！头爆炸了！！”
“怪物！都是怪物！！” 这极度诡异恐怖的一幕，成了压垮小忍和小岛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小树林，什么复仇都被抛诸脑后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两位富江，面对这如此直接且诡异的死亡景象，也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情。
男女富江轻轻“咦？”了一声，目光在那无头尸体和干瘪的气球皮之间流转，似乎在思考这其中的关联。
辉美的气球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干瘪的白石气球皮和无头尸体，那张属于藤野辉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激烈的争吵和死亡都与它无关。
它缓缓转动巨大的头颅，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然后悄无声息地飘向更深的夜空，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颗诡异的气球彻底看不见了，陆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缓缓吐出，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
他刚想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却猛地察觉到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正牢牢锁定着自己。
一抬头，就对上了两个富江探究的目光。
女富江微微歪着头，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刚才……好像并不意外？看到那个气球爆炸，白石的头也跟着炸开的时候，你虽然害怕，但更像是‘果然如此’的反应呢。”
男富江的手臂依然揽着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声音低沉而肯定：“你知道些什么吧，关于这些……‘人头气球’？”
陆甚看着眼前这两张美丽却非人的面孔，又想到即将到来的、无边无际的人头气球狂潮，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反正按照设定，大概率是逃不掉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我确实知道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恐惧到极致反而奇异的平静，“这些东西叫‘人头气球’。马上……很可能就是明天，会有大量的人头气球出现，很多很多，覆盖整个天空。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对应自己相貌的人头气球，它们唯一的目的是找到自己的本体，然后用下方的套索把人吊死。”
他顿了顿，看着富江们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兴味的表情，无奈地补充道：“但是，我也只知道这些了。这些气球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到底该怎么解决……我也不知道。”
主要是伊藤润二也没在漫画里给出答案啊！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恐怖设定！
女富江听完，非但没有害怕，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舔了舔红唇，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哦？每个人都有一个？也就是说……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气球’咯？”
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男富江则低笑一声，凑近陆甚的耳边，：“所以，你刚才说的‘我们都逃不掉了’，是指这个？”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恐惧，反而充满了玩味。
陆甚看着富江们对这末日预告无动于衷甚至跃跃欲试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跟这两个非人存在较真，纯属自寻烦恼。
“现在已经这样了，”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接连的恐惧让他已经麻木，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先回民宿去吧。至少……躲在房子里是相对安全的。”
他想起原着里人们躲在家中的场景，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否完全一致，但有个屋顶和墙壁总能给人一点心理安慰。
在食物吃完之前，还能打会儿游戏……在死之前把一直通不了关的游戏打通关，把那些废物队友都骂一遍。
这想法听起来有点颓废，但面对这种无解的规则杀，除了躺平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像电影主角一样出去冒险，然后提前领便当吗？
女富江看到他摆烂的表情，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真是没出息。”
话虽如此，她倒也没有反对。
男富江轻笑一声，揽着陆甚的肩膀转身往回走：“回去吧。我倒是很想看看‘我的气球‘能不能吊死我。”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翻墙离开学校。
夜色依旧浓重，但远处的天际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回到民宿时，房子里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小忍似乎并没有回来，三人径直上了二楼。陆甚走向自己的房间，手刚扭动门把，就察觉到门好像没锁，他心里咯噔一下，轻轻推开了房门。
只见小忍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扇靠小巷的窗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