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炸开的刹那，秦无尘瞳孔一缩。
那道银白光柱还没落下，脚下商船便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海底狠狠撞了一下。
甲板倾斜，几名水手惊叫着滚倒，绳索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他身形未动，足尖一点，青衫随风扬起，整个人已跃至船首上空，稳稳悬停。
风里有股味儿不对。
不是腥咸，也不是浪打礁石的湿气，而是一种沉闷的、带着铁锈与腐木混合的气息，隐隐夹杂着龙族独有的威压——但又不纯粹。
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污染过的血脉在躁动。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片龙鳞正发烫得厉害，几乎贴着皮肉灼烧。
这不是警告，是共鸣。
就像有人在深海里敲钟，一下一下，震得他经脉都在颤。
“东经三百里，深海三千丈……”
识海中那行小字一闪即逝，系统界面浮了一瞬又隐去，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龙气干扰了运转。
他没多想，闭眼凝神，运转《混沌吐纳诀》探向四周。
空气中的灵气果然异常稠密，尤其是东南方向，龙气如潮水般涌来，层层叠叠，压得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已经进东海禁域了。”
他睁开眼，目光投向远方海平线。
天光灰蒙，云层低垂，可就在那一片混沌之中，一道巨大的影子缓缓浮现。
青铜色的鳞甲，盘曲的脊背，左角残缺的那一截轮廓清晰可见。
敖烬。
不是真身，是投影，如同隔着一层水幕看过去，虚实交错。
但它确实存在，而且正盯着这边。
秦无尘嘴角微动，刚想开口，脚下的海面骤然炸裂！
一头浑身漆黑、长满骨刺的魔蛟破水而出，血口大张，直扑船腹。
它动作极快，尾鳍扫过之处，护阵符文当场崩碎，留下一道焦黑裂痕。
紧接着，第二头从侧翼冲出，第三头则潜伏更深，猛然咬住船尾龙骨，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三头结丹期魔蛟，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秦无尘冷哼一声，玄铁匕首出鞘，寒光一闪，已斩断第一头魔蛟探出水面的尾鳍。
暗红血液洒落甲板，冒着丝丝黑烟，腐蚀出几个小坑。
他借力腾身，足尖点在刀刃之上，整个人如箭射出，掠过第二头魔蛟头顶时，匕首反手插入其颈侧鳞缝，灵力爆发，硬生生撕开一条血口。
那魔蛟痛嚎一声，翻滚入海，激起巨浪。
可就在这时，第三头魔蛟竟不退反进，趁着前两头牵制，猛然从水下窜起，巨口直咬船舱中央的灵核枢纽！
一旦被毁，这艘商船将彻底失去动力，沦为海上浮尸。
秦无尘眼神一凛，正要回援，远处海天交界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声音，是意念。
轰——！
整个海面为之一静，连翻涌的波涛都像是被冻结了一瞬。
那道青铜龙影昂首咆哮，虽无声，却有一股无形音浪横扫而出，震得三头魔蛟齐齐一颤，动作迟滞。
秦无尘抓住机会，身形暴进，匕首脱手飞掷，贯穿第三头魔蛟右眼，将其钉死在半空。
他顺势翻身落地，一脚踩住滑落的匕首柄，抽出时带出一串血珠。
“谢了。”他抬头看向远方龙影，声音不大，却清晰传了过去。
龙影微微颔首，依旧悬浮不动，像一座守望的山岳。
可秦无尘眉头却没松。
这三头魔蛟不对劲。
寻常妖兽见龙威早该溃逃，它们却敢主动围攻龙庭外围船只，还懂得合击之术，眼中泛着诡异血光，分明是被人操控的杀器。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匕首，刀刃沾了魔蛟血，正缓缓冒起一丝黑雾。
他皱眉，甩手将血珠弹落，指尖擦过刀脊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些血滴落地后，并未蒸发，反而像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才慢慢渗入木板缝隙。
“有点意思。”
他正想着，识海中系统界面忽地跳了一下，一行新提示浮现：
【检测到异常妖力波动】
【建议：远离污染源，避免精神侵蚀】
他冷笑：“现在说这个？刚才怎么不提醒？”
系统沉默。
他也不指望回答，收刀入鞘，转身走向船舱。
这一趟是去龙庭议事，不能节外生枝。
商船虽受损，但主结构未毁，还能撑一阵。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海面再次翻腾。
不是一头，而是三道水流呈三角之势急速合围。
那三头魔蛟竟然还没死！
即便重伤，仍在水中游弋，彼此间隔恰好形成某种阵势，气血相连，伤势竟在缓慢恢复。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瞳此刻完全转为赤红，口中不再喷吐毒雾，而是吐出一缕缕细如蛛丝的血线，彼此交织，在海面上空结成一张无形大网，朝着商船当头罩下。
秦无尘脚步一顿。
这不是野兽本能，是有人在用秘法操控。
他抬手摸了摸胸前龙鳞，温度仍未降下。
敖烬的投影依旧矗立远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龙首微偏，目光锁定那张血网。
“你要是能动手，就别光站着。”秦无尘低声说道。
龙影没动，但双目忽然亮起，一道微弱金光自其额心射出，直落海面，击中血网中央。
只听“嗤”的一声，血丝断裂，大网崩解一角。
可也就仅此而已。
秦无尘知道，这只是投影，力量有限。
真正的较量，还得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缓缓流转。
筑基中期的修为刚稳，正是需要实战磨合的时候。这三头魔蛟，来得正好。
他抬手掐诀，掌心凝聚一团混沌气旋，正要出手，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三头魔蛟的动作，竟在同一节奏上起伏，像是……被人同步操控。
他眼神一冷，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云层深处，一道模糊身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那一瞬，他分明看到了——那人袖口绣着一道扭曲的血纹，形似锁链。
血影楼。
他还来不及细想，三头魔蛟同时仰头，发出刺耳嘶鸣，周身血光暴涨，竟是要自爆精魄！
秦无尘瞳孔骤缩，立刻掐诀布障，同时高喝：“所有人趴下！”
话音未落，海面轰然炸开三团血焰，冲击波席卷四方。
他横臂挡脸，被气浪掀飞数丈，后背撞上桅杆才勉强停下。
甲板碎裂，帆布撕裂，整艘船剧烈摇晃，几乎倾覆。
他抹了把脸，指缝间沾了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魔蛟的。
“找死也得挑个地方。”他冷笑，正要起身再战，胸口龙鳞突然剧烈震动，一股热流直冲喉咙。
他一怔。
下一瞬，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却不失温度：
“小子，船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