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林寿生朝黛西挥了一下手，表示听见了。
黛西继续收拾这些小鱼。
她要等寿生回来前全部洗好，然后串起来晾晒，做成鱼干，会有人来收。
挑完剩下的小鱼明显更多，堆了一地。
林夜学着黛西的操作，一起忙了起来。
“你这个城里人，还挺能干的”黛西朝林夜露齿一笑。
黛西笑起来很好看，除了黑了点，五官还蛮精致的。
“你怎么认为我就是个城里人。”
“你长得白。”
她伸出手，靠近林夜的手比了比。
“你的手这么嫩，一看就是不干活的。”
林夜乐了，见黛西爱聊天。
便跟黛西聊了起来。
“寿生是怎么来到你家的？”
黛西已经确信，林夜就是寿生的好兄弟，她把父亲塔西如何在海上发现林寿生，又如何带回来治疗的过程，如实告诉林夜。
“哥哥命真大，爸爸带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但是村里的老医生还是把他救了过来，在肩膀上还取出了一个子弹。”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只能把他留了下来，后来就跟父亲一起出海。”
“台风把我们家的房子吹倒了，阿丽塔那时还在房子里没有出来……
父亲进去抱她出来的时候，一根大木头砸在他头上，当场就死了，阿丽塔在父亲怀里保护得好没有受伤。”
“后来，哥哥就带着我们就到了里安了新家。”
林夜静静的听着，等黛西说完，问道：“那你妈妈呢？”
黛西不喜不悲，轻声道：“妈妈生阿丽塔难产死的。”
林夜说了声对不起。
黛西摇头：“人死了，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们一定有了更幸福的生活，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没有继续这个沉闷的话题。
林夜抬头看了一下这个用石块和木头简单搭起来的房子。
不免担心了起来。
“如果下一个台风来了怎么办？”
他指了指房子。
“哥哥说了，他会用卖鱼攒的钱，给我们盖个结实一点的房子。”
“你哥哥对你们真好。”
“林，哥哥老家里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人？他以前是做什么的？能跟说一下吗？”
“可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父母，有一个哥哥，我们俩在华夏的一个大城市里一起工作。”
“后来，我们一个同事被坏人抓走了，后来我跟你哥哥去救人，在大海上的一条船上我们反抗，他掉进了海里……”
林夜说完，黛西哦了一声，动作也慢了下来。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林夜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担心我会把你哥哥带走是吗？”
黛西微微点头。
林夜问道：“你喜欢哥哥是吗？”
黛西脸一红，又点了点头。
“我不会带走他，要走，也会把你们都带上！”
林夜的话打消了黛西的担忧。
“走不走，这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他要是不想走，那就不走，只要开心，在哪里都好。”
黛西眼里明亮了起来，
“如果哥哥想起了什么，他要回去，我不会拦着他的，他要带着我们姐妹俩，我们就跟着。”
傍晚，林寿生回来了，鱼基本都卖得差不多了。
买了些肉食，手里还拿着两瓶酒。
黛西高兴的接过林寿生手里的东西，进去忙了起来。
很快屋外摆满了一桌。
黛西用碗装了一根大鸡腿给阿丽塔，她高兴的拍着小手，然后坐下啃了起来。
林寿生给林夜满上，给黛西也倒了一杯。
林寿生说着今天的卖鱼的情况。
说到一个人人过来买鱼，鱼放到车上，车上的肉被狗叼走了，他满街的追着那条狗，回来发现，鱼又被猫给偷走了。
黛西哈哈大笑。
小阿丽塔却认真的自顾自啃着鸡腿。
今天，月亮起得特别早。
大海开始涨潮了，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哗哗声。
林夜跟两人碰了个杯，一口喝下。
突然感觉，这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简简单单的。
就是这房子……
“寿生，你可以把这房子弄一下，或者盖个新房。”
“嗯，我会的。”
林夜想了一下怎么说比较好。
“你有一笔钱在我这里。”
寿生不在意，说道“有多少？”
“够你盖个新房了，下次我给你捎过来。”
“好。”林寿生没有拒绝。
八九月份的台风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下次台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不管林夜说的是否是真的，就算是帮自己，他也接了。
作为姐妹俩唯一的依靠，他必须考虑到安全，阿丽塔上次没有出事是因为父亲救了她，那下次呢？
第二天。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海面还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寂静里。
林夜踏着露水赶到岸边时，发现林寿生的小船已经发动，发动机低沉地轰鸣着，排气孔突突地冒着白烟。
林寿生正站在船尾整理缆绳，看到林夜准时出现，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早。”林夜跳上船，带进一身凉气。
“嗯。”林寿生应了一声，解开最后一根缆绳，
“站稳，风浪比昨天大一点。”
果然，船一离岸，就能感觉到明显的颠簸。
风从西面吹来，推着浪头一个接一个打来，小船像片叶子似的起伏。
林夜抓紧船舷，适应着这比昨日更具挑战性的节奏。
林寿生专注地掌着舵，眼睛不断扫视海面和天空。
他忽然伸手指向远处一群低飞的海鸟：“跟着它们。”
林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解其意。
“鸟找鱼，我们找鸟。”林寿生解释道，“风向变了，鱼群会往深水区躲，不好找。”
果然，跟着海鸟飞行方向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后，林寿生减缓了船速，开始仔细观察水面。
他眯着眼，仔细分辨着海浪的细微变化和水色的深浅。
“这里。”
他果断地停下船，开始准备渔网。
风浪中，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需要我做什么？”林夜大声问，风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抓紧！看我的手势撒网！”林寿生回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专注，“风向不对，机会只有一次！”
两人在摇晃的船上配合着。
林夜全神贯注地盯着林寿生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用力将网撒出去的瞬间，及时跟上发力。
渔网在风中张开，堪堪落在预想的位置。
“好！”林寿生喊了一声，不知是夸网撒得好，还是夸林夜跟得及时。
等待收网的时间比往常更长。
风浪似乎更大了，小船摇晃得厉害。
林寿生不再沉默，时不时指着海面给林夜讲解：“看那漩涡，下面有暗流。”
“这种水色，说明有鱼群过。”
林夜认真听着，这些是渔民口口相传的经验。
他忽然意识到，寿生正在无意识地把他纳入自己的世界。
收网时格外艰难。
网沉得超乎想象，风浪还不断把船推离原位。
林夜咬紧牙关，手上被粗糙的绳索勒得生疼，但死死抓住不放。
林寿生在前方发力，手臂肌肉绷紧，脖颈上青筋突起。
“稳住了！”他大吼一声，是对林夜说，也是对自己说。
两人合力，一点点将沉重的渔网拉上来。
当网终于脱离水面时，连林寿生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网里不仅满是肥美的海鱼，还有一些大虾。
“好家伙！”
林寿生脸上绽开一个难得的笑容，露出一口被海风和岁月打磨得坚实的牙齿。
“这够黛西和阿丽塔高兴好几天了！”
返航的路更加艰难，满载的船吃水更深，风浪却未减小。
林寿生全神贯注地掌舵，不时大声指挥林夜调整位置保持平衡。
有几次大浪打来，船身剧烈倾斜，两人浑身湿透，却默契地相视一笑，有种共同战胜风浪的畅快感。
靠岸时，两人都已筋疲力尽，但看着满舱的收获，疲惫中洋溢着满足。
黛西和阿丽塔早已等在岸边，看到如此丰盛的渔获，阿丽塔开心地拍手跳起来。
黛西赶忙上前帮忙，看到两人浑身湿透、手被绳索勒得通红却满脸笑容的样子，她眼神温暖。
收拾渔具时，林寿生忽然对林夜说：
“西风天的鱼，肉更紧实，好吃，应该能卖上好价钱。”